青铜钟第三声闷响撕裂空气时,楚风的指尖已触到钟口裂缝边缘的青铜纹路。
钟内的黑暗突然翻涌如沸,无数半透明的锁链从青铜壁中钻出,像活物般缠住他的脚踝。
他能感觉到那些锁链上残留的执念——是百年前守陵人被封印时的不甘,是母亲被锁入钟心时的牵挂,是所有被规则吞噬的鲜活灵魂最后的挣扎。
“既入钟门,永世为灯!”那道古老意志的咆哮震得他耳膜生疼,声浪裹着阴寒的风灌进领口,“你母亲用命换你平安,你竟要毁了这千年契约?”
楚风低头看向掌心的铜钱。
刚才喷上的血珠已渗入铜纹,在“心眼”里,那枚原本普通的开元通宝正泛着与昭明灯同频的微光——老店主说“有些眼看得见宝光,却看不见人心”时,指的大概就是这枚铜钱里藏着的,守陵人最原始的传承:不是血脉,不是信物,是“愿为他人点灯”的本心。
他突然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滴在锁链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青烟:“你们设局让我替母还债,可忘了债主也能烧账本。”
话音未落,他将铜钱狠狠拍向钟心那团旋转的幽蓝光团。
青铜表面瞬间泛起水纹般的涟漪,那些纠缠的锁链突然松开,像被抽走了筋骨般垂落。
钟内的黑暗开始翻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钟穴——那里有个蜷缩的身影,白发垂落遮住面容,却在他靠近时轻轻颤抖。
“妈。”楚风的声音发颤,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道身影,可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钟体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金色符文从青铜壁中浮现,组成巨大的“试”字。
原来这钟根本不是囚笼,是上古守陵人留给后世的试炼之器。
唯有真正放下“我是谁”的人,才能触发逆转机制——放下被诅咒的身份,放下对因果的执着,放下“替母还债”的执念。
外界山脊,苏月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地上碎裂的水壶残片,焦黑符纸上父亲的字迹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守灯人不可婚嫁,因其命火照他人,不照己身。”
“所以她才一生孤苦......”她喃喃自语,眼泪砸在符纸上,将“不可婚嫁”四个字晕染成模糊的血团。
终于明白楚风为何总在人群中半垂着眼睫,不是自卑,是恐惧——恐惧被世界看见,被规则锁定,像母亲那样困在灯芯里,照见万物却照不见自己。
山风卷起她的发梢,远处传来钟体震颤的轰鸣。
苏月璃突然抓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片,腕间一痛,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滴落。
“你疯了!”阿蛮冲过来要夺她手里的石片,却被她反手握住手腕按在地上,“这是模仿点灯仪式!
会被反噬致死的!“
“我不是要点灯。”苏月璃将鲜血泼向空中,血珠在风里凝成细碎的红点,“我是要当他的影子。”她将剩余的血涂满双目,喉间溢出一串生涩的咒文——那是她翻遍父亲所有禁书,偷偷记下的“借光不燃,随影而行”。
阿蛮的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