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号”像一匹感知到风暴将至的骏马,在暮色中劈波斩浪,以最快的速度驶回靠山屯。船还未靠稳,孟礼欢便一个箭步跳下船,甚至来不及跟迎上来的王秀娥和韩晶晶多说几句,只匆匆交代了一句“有急事”,便直奔家中那间安装了加密通讯设备的小厢房。
他反锁上门,平复了一下依旧急促的呼吸,熟练地打开机器,调整到与秦海龙约定的紧急联络频道。电台接通需要时间,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滋滋”电流声,孟礼欢的心也悬在半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终于,那边传来了秦海龙沉稳但略带疑惑的声音:“洞幺,洞幺,我是海龙。礼欢?这个时间紧急呼叫,出什么事了?” 通常他们的联络都有固定时间,非紧急情况不会启用这个频道。
“海龙哥!”孟礼欢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凝重,“重大发现!我和‘海龙号’今天在东南方向,靠近公海边缘的‘黑礁群岛’附近,发现了一艘新的沉船!”
“新的沉船?”秦海龙的声音明显严肃起来,“具体方位?能判断年代吗?和上次那艘类似?”
“不!完全不同!”孟礼欢语速加快,“根据船体形制和我看到的瓷器碎片判断,年代可能更早!非常可能是宋代的!我下水初步看了,船体保存状况似乎比明代那艘还要好一些,周围散落的器物很多!但是,位置很敏感,水深也更大,估计在五十米以上,而且就在公海线边缘徘徊!”
“宋代?!公海边缘?!” 即便是隔着电台,孟礼欢也能想象到秦海龙此刻骤然变色的神情。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秦海龙显然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远超之前那次的复杂性和重大意义。
“你确定吗?礼欢!这事开不得半点玩笑!” 秦海龙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拿我这双眼睛和这条命担保!”孟礼欢斩钉截铁,“虽然只是初步观察,但那种器型和船体结构,和我看过的资料图片,还有上次专家们闲聊时提到的宋代特征,非常吻合!而且,还是那只玳瑁引的路!”
“玳瑁…又是它…” 秦海龙沉吟片刻,显然那只神奇海龟的“战绩”让他也无法忽视这个玄学因素。“好!我明白了!你立刻将精确坐标、水文情况、你观察到的一切细节,用加密方式发过来!原地待命,严格保密,在我下一步指示到达前,你和你的船队,不得再靠近那片海域!重复,不得再靠近!”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孟礼欢沉声应道。
结束通话,孟礼欢立刻根据记忆和海图,将坐标、水深、水流、沉船大致形态等关键信息编码发送。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但精神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他知道,消息一旦上报,必将引起最高层的震动。
果然,事情的进展快得超乎想象。
第二天中午,秦海龙的加密电报就发了回来,内容极其简短,却字字千钧:“消息已直达天听。最高指示:不惜一切代价,秘密打捞,确保国宝安全,维护海洋权益。专家团队即日组建出发。你部原地待命,做好接应准备,绝对保密。”
“直达天听…不惜一切代价…” 孟礼欢捏着电报纸,手微微颤抖。他虽然预料到事情重大,但没想到竟然惊动了最高层,并且得到了如此坚决和清晰的指令!这艘宋船的价值,显然被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
他立刻召集了“海龙号”和“探索一号”的核心船员,下达了封口令,并要求两条船暂时在近海进行常规作业,远离黑礁群岛方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整个靠山屯,除了孟礼欢自己,无人知晓一场更加隐秘、更加艰巨的行动即将展开。
三天后,一个傍晚。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和一辆装载着大型木箱的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靠山屯,直接开到了码头附近一个早已清空、由退伍兵暗中警戒的旧仓库前。
从车上下来的人,气质与之前的媒体记者截然不同。除了秦海龙和周卫国这两位“老熟人”外,还有七八位年纪各异、但个个眼神专注、气质沉稳的学者模样的人。他们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但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渊博和严谨。孟礼欢认出,其中有两位正是在上次明代沉船打捞后期赶来指导的国内顶尖水下考古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