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回宅里去!管好你房里那几个调皮小子。”
“若是他们再气走老子重金请来的西席,看老子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眼见李庭望是真的发怒,李宏远思及自己调皮的小孩,好似能体会到老爹的苦楚。
他拱手抱拳,叹气离开。
李庭望见长子离去,也跟着叹了口气。
勉强平复心绪,他转身对一直静立一旁的也儿吉尼客套地抬手示意:“也儿吉尼将军,请坐。”
也儿吉尼也不推辞,干脆落座。
随即,他直言不讳道:“李元帅,眼下局面,倒也不必过于心急。”
“官家命末将此行随您前来,是为助您在此地成事,我等按部就班,徐徐图之即可。”
李庭望抬眼看着这位气质彪悍的党项汉子,心中却是纠结不已。
那位少年官家摆明是不放心自己,特意派这人来监视他是否有异动。
自家兄长如今还在他的麾下,形同“人质”,他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
这少年天子,心性未免也太过谨慎多疑了些!
也儿吉尼见他眼角紧皱,谨慎地望了一眼门口,确认阴影处都是党项亲卫,压低声音道:
“李帅,您不必多想啥,咱们都是武人出身,讲话干脆。官家派末将前来,绝非为了监视您。”
“实是为助您李家在此地厉兵秣马、稳固根基罢了。若官家真不信任您,何至于让您重返这陇西根基之地,执掌都元帅印信?将您困在重庆,岂不更为稳妥?”
心事被直接点破,李庭望脸色有些讪讪,为了掩饰尴尬,他故意扯着嗓门道:
“将军,你莫要胡乱猜测,本帅只是苦恼于处处被汪家掣肘,难以施展拳脚罢了,绝无他意。”
“我家大兄正与官家一同并肩作战,平定川东,我李庭望在此,自当竭尽全力,绝不敢拖了自家兄长的后腿。”
“呵呵!”也儿吉尼轻笑一声,语气依旧客气,“李帅忠心,末将自然知晓。临行之前,官家有几句话,嘱托末将务必转达于您。”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官家言道,汪氏在陇西根深蒂固,与其想着肃清,不如先学着共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汪家只是将这座都元帅府邸让给您住了而已,大小政务,实则仍需看他们的眼色行事。”
也儿吉尼观察着李庭望的神色,继续转述:“官家亦知,您心中必有不甘。可现实是,汪惟正如今官居秦蜀两地左丞,位高权重,您说到底,仍是他辖下的一名官吏罢了。”
“若您此刻急于安插亲信,争夺权位,动作太大,非但难以成功,反而会授人以柄。”
“末将并非危言耸听,此举很可能逼得汪家寻由头,将手直接伸进您李家目前尚能掌控的那两府五州之地。”
“官家此言,实是给您的忠告。”
李庭望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忍不住握紧拳头。
良久,他的目光从也儿吉尼脸上移开,投向窗外,声音干涩地说道:
“也罢!明日本帅便亲自去汪府,给汪左丞……拜个年吧。”
见李庭望终于开窍,也儿吉尼知道火候已到,便不再多言。
他只是恰到好处地赞了一句:“李帅明智,大丈夫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如此,方能为将来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