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说他普通?”李慧的声音劈了叉,眼泪跟着涌出来,“他数学从六十提到八十,你看见了吗?他为了不让球队换掉,崴着脚还去练投篮,你问过吗?他画那些虫子不是瞎画,拿了比赛季军,你掏过他书包看一眼吗?”
她指着茶几上的空酒瓶,手都在抖
“你除了喝酒骂他,还会干什么?你自己混不出人样,就把气撒在儿子身上!他是你儿子,不是你撒气的靶子!”
陈建军的脸一半红一半白,被打得那边火辣辣地疼,却没敢再顶嘴。
李慧的眼泪像烫水,滴在他手背上,让他莫名地发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李慧猛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包,拉链扯得“刺啦”响。
“你去哪儿?”
“报警!”李慧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我儿子昨晚没回来,现在人找不到了,我报警!”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立刻压下了哭腔,只剩下急切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儿子失踪了……对,他叫陈超,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昨天穿的是仕兰中学的校服,蓝白色的……昨晚大概八点多从家里跑出去的,没带手机,没带钱,就穿了双拖鞋……”
她报地址的时候,手撑在玄关柜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陈超留在鞋架上的运动鞋,鞋边还有块没洗干净的泥渍
是上周跟路明非去后山抓虫时沾的。
“好,好,我们在家等,麻烦你们尽快……”挂了电话,李慧背对着陈建军,肩膀还在抖,却没再哭出声。
晨光从她发间漏下来,照见鬓角新长的白发,像落了层霜。
陈建军站在原地,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下来,掌心还留着清晰的指印。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那些空酒瓶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像一个个张着嘴的嘲讽。
他忽然想起昨晚陈超摔门时的背影,那么瘦,却挺得笔直,像棵被狂风扯过的小树苗。
“他……他会不会去那个路明非家了?”陈建军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确定。
李慧猛地回头,眼神里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你还好意思提路明非?要不是你把人骂得那么难听,超超会跑吗?”她抓起包往门口走,“我去路明非家问问,你在家等着,警察来了给我打电话!”
门“砰”地关上,震得茶几上的空酒瓶晃了晃。
陈建军看着紧闭的门,又看看陈超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喉咙里堵得厉害,昨晚那些刻薄的话、刚才被打的疼,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刺,扎得他喘不过气。
他蹲下身,想把那些空酒瓶捡起来,手指却在碰到绿玻璃的瞬间停住了
瓶身上映出他自己的脸,通红,浮肿,满眼的懊悔,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