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监狱风云】
陈铭的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撼动了整个地下世界的格局。
秦屿集团内部显然陷入了某种混乱。赵老歪趁此机会,接连出手,抢夺了原本属于秦屿的两条重要运输线路和一个地下钱庄的份额。他变得意气风发,连带着对我的看管都似乎松懈了几分,大概是觉得胜利在望,我这个“秘密武器”的重要性有所下降。
但他并没有放松对那份“核心文件”的追索。丧狗几乎每天都来旁敲侧击,语气从最初的商量逐渐变得强硬。
我知道,那层虚假的平静即将被打破。赵老歪的耐心是有限的,当他发现无法从我这里榨取更多即时利益,或者当秦屿那边缓过气来开始反击时,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而“影子”那边,自那次模糊的警告之后,再次陷入了沉寂。他(她)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蜘蛛,织好了网,便静静等待猎物上门。我无法判断他(她)是敌是友,目的何在。这种不确定性,比明确的威胁更让人煎熬。
我必须想办法自救。不能完全依赖赵老歪的贪婪,也不能指望“影子”虚无缥缈的“合作”。
机会出现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
赵老歪的几个手下押送一批“特殊货物”去码头,据说这批货价值不菲,且非常敏感,需要绝对可靠的人手。别墅里的防卫力量因此被抽调了一部分。
也就在这天,赵老歪因为一笔账目问题,对负责财务的师爷大发雷霆,甚至掏出了枪。虽然最后没有开枪,但整个别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人心惶惶。
傍晚,丧狗阴沉着脸来到我的房间。
“阿晚小姐,老板的耐心耗尽了。”他开门见山,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客气,只剩下冰冷的威胁,“那份文件的密码,你今天必须交出来。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我心脏一紧,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表情:“好,我告诉你们密码。但有个条件,拿到文件后,你们必须放我离开。给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
丧狗眯起眼:“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谈条件?”
“没有密码,你们永远打不开那个文件。杀了我,你们什么都得不到。”我坚持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扮演着一个走投无路、只想保命的弱女子,“我只想活命。拿到你们想要的,放我走,对大家都好。”
丧狗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最终,他点了点头:“我可以替你跟老板说说。但前提是,密码必须是真的。”
“我需要纸笔。”我说。
丧狗示意看守给我拿来纸笔。
我接过笔,手微微发抖,在纸上写下了一长串极其复杂的字符、数字和符号组合。这串密码并非完全胡编乱造,它融合了秦屿的生日、他创立第一个据点的日期、以及一些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带有特殊意义的代码。看起来极具可信度。
但我悄悄在其中几个关键字符上,做了极其细微的、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标记——那是倒置和替换。确保他们即使拿到密码,也绝对无法打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文件。
写完密码,我递给丧狗:“这就是密码。文件解压后,里面还有一个隐藏文件夹,需要二次解密,方法我也写在里面了。”
丧狗仔细看了看那张纸,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得到关键信息的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放入口袋。
“我会交给老板。你最好祈祷这密码有用。”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门被重新锁上。
我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一旦赵老歪发现密码无效,我的下场会比现在凄惨百倍。
我必须在他们验证密码失败之前,离开这里!
夜色渐深。
别墅里比平时安静许多,一部分人手被抽调,加上白天赵老歪的发怒,让剩下的人都有些提心吊胆,气氛压抑。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两个看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声交谈着。
“……妈的,今天真晦气,差点见血。”
“谁说不是,老板发火太吓人了。”
“听说码头那边也不顺利,好像遇到点麻烦……”
“管他呢,看好里面这个就行。丧狗哥说了,这女人邪性得很……”
时机差不多了。
我站起身,走到门边,用力拍打着房门,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慌:“来人!快来人啊!出事了!”
门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一个看守不耐烦地吼道:“鬼叫什么?!找死啊!”
“我……我肚子好痛!好像……好像食物中毒了!”我蜷缩在门边,发出痛苦的呻吟,“求求你们,叫医生……或者送我去医院……我不行了……”
我的表演逼真至极,声音里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恐惧。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让他们打开门的理由。
门外沉默了一下,另一个看守低声道:“怎么办?她要是真死在这里,老板怪罪下来……”
“妈的,真麻烦!”第一个看守骂了一句,似乎是掏出了钥匙,“打开看看,量她也玩不出花样!”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的轻响。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中紧紧握着那根磨尖的塑料牙刷柄。
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看守警惕地探头进来。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门向外一撞!同时,手中的塑料尖刺毫不犹豫地刺向另一个正准备掏枪的看守的脖颈!
“呃!”被刺中的看守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捂住鲜血喷涌的脖子倒了下去。
开门的看守被门板撞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怒吼着扑向我!
我矮身躲过他抓来的手,塑料尖刺顺势向上,狠狠扎进了他的肋下!那里没有肋骨保护,足以造成剧痛和暂时性的行动困难!
“啊!”他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我没有恋战,猛地将他推向另一个刚从走廊拐角闻声赶来的保镖,利用这短暂的混乱,朝着记忆中别墅后厨的方向狂奔!
那里有一条运送垃圾的小通道,相对隐蔽,是我这几天通过观察和零碎信息拼凑出的唯一可能逃生的路线!
“站住!”
“抓住她!”
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打在墙壁上,溅起碎屑!他们开枪了!
我咬紧牙关,将身体潜能发挥到极致,像一只受惊的鹿,在复杂的走廊里左冲右突。对别墅内部结构的模糊记忆,此刻成了我保命的关键。
终于,我看到了后厨那扇虚掩着的、通往垃圾通道的铁门!
就在我伸手去拉门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砰!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后背传来,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撞在铁门上。
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中枪了。
意识开始模糊,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滚进了充满腐臭气味的垃圾通道,沿着陡峭的斜坡向下滑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包裹了我。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仿佛听到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在通道上方响起:
“咦?这女人……”
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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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坚硬的板床上,身下是粗糙的、带着霉味的被褥。周围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铁锈、汗液混合的难闻气味。
我动了一下,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醒了?”一个沙哑冷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制服、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站在床边,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眼神像打量一件物品。
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赵老歪的别墅。
这里……是监狱?
我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逃亡,中枪,垃圾通道……
“你因非法持有枪支、故意伤害及拒捕,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女管教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宣读一份与我无关的文件,“这里是市第一女子监狱。编号734,记住你的编号。在这里,遵守规矩,否则有你受的。”
她将一套灰色的囚服扔在我床上:“换上衣服。伤好点了就出来参加劳动。”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牢房。
我躺在冰冷的板床上,看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有死。但我进了监狱。
是谁把我送进来的?赵老歪?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我,何必多此一举?警察?他们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还是……“影子”?
后背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昏迷前那惊险的一幕。
赵老歪发现密码是假的,必然会勃然大怒。他一定会动用所有力量找我,无论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逼问真正的“秘密”。
而秦屿呢?他是否已经知道我还活着,并且身陷囹圄?他会怎么做?
这个监狱,看似与世隔绝,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们的眼线?
我从一个狼窝,掉进了另一个更加黑暗、规则更加残酷的牢笼。
这里没有赵老歪那种赤裸裸的欲望和贪婪,但这里有更直接的暴力、更阴险的算计、以及更加绝望的生存环境。
我挣扎着坐起身,忍着剧痛,换上了那套粗糙的囚服。衣服摩擦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
我看着铁窗外那一小片被铁丝网分割的天空,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也好。
监狱,或许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至少,赵老歪和秦屿的手,暂时还不那么容易伸进来。
这里,将是我的避风港,也是我的……新的训练场。
秦屿,你教会我的东西,远不止杀戮和取悦。
你还教会了我,如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像蟑螂一样活下去。
六年?
我不会待那么久的。
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养好伤,积蓄力量,弄清楚到底是谁把我送进来,目的何在。
然后,我会从这里出去。
带着更锋利的刃,和更冰冷的恨意。
等着我。
我对着铁窗外那方狭窄的天空,无声地勾起嘴角。
游戏,换了个场地,但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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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牢笼法则】
监狱的生活,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
这里没有秦屿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也没有赵老歪那种充满欲望的觊觎,有的只是最原始、最直接的弱肉强食。规矩简单而粗暴:服从管教,完成繁重的劳动任务,以及,在囚犯之间建立的、不成文的等级制度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或者被碾碎。
我的编号是734。
后背的枪伤让我在最初的一个月得到了些许“优待”——免于重体力劳动,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监视和孤立。我被安排在一个六人牢房,另外五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一个新人,尤其是带着枪伤进来的新人,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喂,新来的,怎么进来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身材粗壮的女人,是这间牢房的“头儿”,大家都叫她疤姐。她一边抠着脚,一边斜眼看我。
我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没有理会。
“妈的,聋了还是哑了?”疤姐提高了音量,旁边几个女人也跟着起哄。
我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没有恐惧,没有讨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种在血腥和杀戮中淬炼出来的眼神,让喧闹的牢房瞬间安静了几分。疤姐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似乎被我这不合常理的镇定慑住了片刻。
“枪伤。”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再次闭上眼睛。
言多必失。在这里,暴露越多信息,就越危险。
接下来的日子,我沉默寡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仔细观察着监狱里的规则:谁是真正有势力的,谁只是虚张声势;哪些管教可以稍微通融,哪些必须绝对服从;劳动车间里如何偷懒又能完成任务;如何用有限的物资换取一些小小的便利……
我的伤渐渐好转。开始参加劳动,被分配在缝纫车间,每天面对着轰鸣的机器和堆积如山的布料,重复着单调的工序。身体是疲惫的,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我必须想办法接触外界。
赵老歪和秦屿的动向, “影子”的意图,还有……我该如何利用监狱这个特殊的环境。
机会出现在一次监狱组织的“思想教育”课上。
讲课的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眼神温和的女警官,姓周。她不像其他管教那样严厉,讲课的内容也更侧重于心理疏导和普法教育。我注意到,有几个长期服刑、表现良好的犯人,似乎和她关系不错,偶尔能得到她帮忙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信。
周警官,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我开始在劳动中表现得格外积极,完成任务又快又好。在思想教育课上,我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专注,像是在认真听讲。我甚至主动找到周警官,询问一些关于法律减刑的政策——这是一个合情合理,且能拉近关系的借口。
周警官对我似乎也有些另眼相看。她大概觉得我这个“持枪伤人的重犯”,和其他那些戾气十足的囚犯不太一样,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和……一种她无法准确描述的破碎感。
“734,你的表现不错。”一次课后,周警官单独留下我,“继续保持,争取早日减刑,出去重新做人。”
“谢谢周警官。”我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我……我只是想早点出去,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我编造了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这是最能博取同情的故事。
周警官果然动容,安慰了我几句。
关系在一点点建立。但我很清楚,这远远不够。周警官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想通过她获取外界信息或者传递消息,难如登天。
我必须找到另一条路。
监狱里,真正掌握信息流通的,往往是那些拥有特殊渠道的“地下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