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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爱如荆棘缠绕(三)(2 / 2)

疤姐显然不是。她只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我通过观察,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名叫“红姐”的女人身上。

红姐四十多岁年纪,因经济犯罪入狱,刑期不长,只有三年。她看起来并不凶悍,甚至有些富态,总是笑眯眯的。但她是整个监狱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小到哪个管教家里出了事,大到外面道上的一些风吹草动,她似乎总能知道。而且,她能用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弄到一些监狱里明令禁止的物品,比如香烟,糖果,甚至……偶尔还能帮人往外捎句话。

她就像监狱里的一个信息枢纽和地下商人。

接近红姐并不容易。她身边总是围着几个人,而且她对陌生人极为警惕。

我耐心等待着机会。

一天,在浴室洗澡时,红姐不小心滑倒,扭伤了脚踝,疼得脸色发白。周围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走了过去,蹲下身。

“别动,我看看。”我说着,不等她同意,便用手按上了她的脚踝。在训练营里,处理各种扭伤和骨折是基本功。

我手法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韧带拉伤。然后,我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帮她按摩和正骨。

“嘶——”红姐倒吸一口冷气,但随即感觉疼痛缓解了不少。

“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少走动。”我站起身,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红姐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你还会这个?”

“以前学过一点。”我含糊其辞,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浴室。

这件事后,红姐看我的眼神明显不同了。她开始主动跟我打招呼,偶尔在劳动间隙,会凑过来聊几句。

我知道,鱼饵已经放下,就看她什么时候咬钩了。

又过了几天,红姐悄悄塞给我一小包牛肉干——这在监狱里是绝对的奢侈品。

“734,谢了。”她低声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我看着她,没有接牛肉干,而是直接说出了我的目的:“红姐,我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红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眼神变得锐利:“外面的消息?关于什么的?”

“关于……一个叫秦屿的人。”我压低了声音,“还有城南的赵老歪。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红姐瞳孔微缩,上下打量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活下去的人。”我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我知道规矩。我可以付钱,或者……用别的东西交换。”

我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她还有些微跛的脚。

红姐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权衡利弊。打听秦屿和赵老歪这种级别的人物,风险极大。但另一方面,她也看出了我的不寻常,或许觉得我奇货可居。

“消息很贵。”最终,她舔了舔嘴唇,低声道,“而且,我不保证一定能打听到,也不保证绝对准确。”

“我明白。”我点点头,“只要有消息,代价好说。”

一场危险的交易,在监狱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悄然达成。

我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我知道,我走上了一条更加危险的钢丝。与红姐的交易,就像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既能照亮前路,也更容易暴露自己。

但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必须知道,外面的风暴,刮到了何种程度。

我必须知道,秦屿和赵老歪,是否已经将我这个“已死”之人遗忘。

还是说,他们搜寻我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监狱的高墙,能暂时困住我的身体,却困不住那汹涌的暗流,和那颗誓要复仇的心。

铁窗之外,夜色正浓。

而铁窗之内,一场新的博弈,刚刚开始。

【第九章:探视室的交锋】

与红姐的交易,像在死水般的监狱生活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不大,却切实改变了我所处的环境。

我开始定期从红姐那里获取“外面”的消息,代价是我偶尔帮她“调理”一下她那些老顾客的暗伤旧痛——在监狱这种缺医少药的地方,这点手艺足以成为硬通货。有时,我也会用从伙食里省下的、监狱内流通的“物资”(比如香烟、糖果)作为交换。

消息断断续续,真假难辨。

通过红姐的渠道,我得知我“死”后,赵老歪和秦屿之间的冲突果然升级了。我提供的那些半真半假的信息,加上陈铭之死带来的混乱,让赵老歪抓住机会,狠狠地从秦屿身上撕下了几块肉。双方在城南的势力范围发生了数次激烈火拼,互有损伤,但总体而言,赵老歪似乎略占上风。

秦屿那边则显得有些反常的沉默。除了必要的反击,他并没有大规模报复的迹象,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这不符合他一贯睚眦必报的风格。红姐含糊地提到,似乎秦屿集团内部在进行某种“清理”和“整合”,牵扯了他大部分精力。

“影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她)就像从未存在过。

而我入狱的缘由,也渐渐清晰。红姐打听到的说法是:当晚有巡警恰好在那片区域巡逻,听到枪声后赶到,在垃圾堆里发现了重伤昏迷的我,以及我身上携带的(很可能是赵老歪手下塞给我栽赃的)一把没有登记的黑枪。人赃并获,加上我身份不明(赵老歪显然抹掉了我的真实信息),又有“拒捕”(我的逃亡)情节,数罪并罚,判了六年。

这个解释看似合理,但我总觉得过于巧合。巡警恰好出现?赵老歪会留下让我被警察带走的活口?这背后,是否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是“影子”为了某种目的保下我?还是……秦屿?

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日子在单调、压抑和偶尔传来的外界消息中缓慢流逝。我的身体在监狱粗粝的磨砺下逐渐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加精悍。内心的恨意和求生的欲望,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燃料。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周警官的良好关系,努力表现,争取减刑的机会。同时,我也在红姐编织的、隐秘的信息网络中,谨慎地拓展着自己的影响力。我帮她处理了几次麻烦,用冷静和手段让她手下几个刺头服了软。不知不觉间,我在这个灰色地带,也拥有了一丝微弱的话语权。

疤姐那伙人早已不敢再来招惹我。她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挑衅,变成了畏惧和不解。一个带着枪伤进来,沉默寡言,却能让消息灵通的红姐都另眼相看的女人,绝不简单。

就在我以为,我将要这样在铁窗后蛰伏数年,等待时机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监狱生活中。

那天下午,我们正在缝纫车间劳作,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大部分杂音。一个管教面无表情地走到我身边,敲了敲我的工作台。

“734,有人探视。”

探视?

我愣住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早已孑然一身。谁会来探视我?

是警察?还有案子要核实?还是……赵老歪的人找上门了?

心脏骤然收紧。我放下手中的活计,在周围囚犯各异的目光中,沉默地跟着管教走向探视室。

监狱的探视室冰冷而肃穆,被厚厚的玻璃隔成两边,需要通过电话通话。我坐在指定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脚步声由远及近。

然后,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在狱警的引导下,坐在了我的对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的呼吸停滞了,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是秦屿。

竟然是他!

他看起来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依旧英俊,依旧冷漠,只是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疲惫。他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玻璃,落在我身上,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找到我的?

他来做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炸开,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不能慌,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任何怯懦。

我缓缓拿起了通话用的电话听筒。

他也拿起了他那边的听筒。

隔着玻璃,我们无声地对峙着。探视室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们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他说,目光扫过我身上灰色的囚服,和我因为劳动而略显粗糙的手指。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冷笑:“托您的福,没死成,捡回一条命。”

我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嘲讽。

秦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我几乎要笑出声。他亲手把我送进地狱,现在却来说“活着就好”?

“秦爷大驾光临,不会就是来确认我死没死透吧?”我冷冷地问,“还是说,赵老歪给您的压力太大,让您终于想起我这把……被您亲手丢弃的旧刀了?”

我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秦屿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同鹰隼。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玻璃,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阿晚,”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注意你的语气。”

“语气?”我嗤笑一声,“秦爷,您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囚犯734,不是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晚了。您觉得,我该用什么语气对您?感恩戴德吗?感谢您没让赵老歪当场弄死我,而是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我的言辞越来越尖锐,积压了太久的怨恨和屈辱,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知道激怒他很危险,但我控制不住。面对这个毁了我一切的男人,我无法保持冷静。

秦屿沉默了。他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我,仿佛要透过玻璃,看穿我灵魂深处的一切。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我知道你恨我。”

“恨?”我重复着这个字,感觉无比荒谬,“秦爷,您太高看自己了。恨这种情绪,太奢侈了。我现在只想活着,活着走出这里。至于您……”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对我来说,和这监狱里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过去式了。”

这话语里的决绝和疏离,显然超出了秦屿的预料。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过去式?”他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阿晚,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的命,你的本事,甚至你现在的思维方式,哪一样不是我给的?你以为,进了这里,就能摆脱过去?”

“至少,我摆托了您。”我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探视室里再次陷入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这次来,是给你一个机会。”秦屿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赵老歪蹦跶不了太久了。我需要一个人,在他彻底垮台后,接手他在城南的一部分势力。一个……足够了解他,也足够了解我,并且,暂时不会引起太大注意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竟然想重新启用我?在他对我做了那些事情之后?

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冷酷!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件可以随意丢弃,又可以随时捡回来使用的工具?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羞辱的愤怒,几乎将我淹没。

“秦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您是不是觉得,我就像您养的一条狗?打一顿,扔出去,等需要的时候,吹声口哨,我就会摇着尾巴跑回来?”

秦屿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阿晚。”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待在监狱里,六年,或者更久。外面的世界早就忘了你是谁。出来之后,你一无所有。跟我合作,你可以提前出去,可以拥有权力和财富,可以……报复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包括我。”

最后那句话,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提前出狱,权力,财富,报复……

这几乎是我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他现在,亲手将这些送到了我面前。

只要我点头,只要我再次向他低头。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视若神只,又恨之入骨的男人。他的眼神依旧深邃,我看不透那背后是算计,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但我知道,如果我接受了,我将永远无法摆脱他的控制。我将再次成为他的傀儡,一把更听话、更悲哀的刀。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秦爷。”我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您的机会,留给别人吧。我宁愿在这里待到刑满释放,也不想再和您,以及您的世界,有任何瓜葛。”

秦屿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错愕。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我会拒绝。

“你确定?”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非常确定。”我斩钉截铁。

我们隔着玻璃,再次陷入长久的对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剖开。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决绝。

我知道,我推开了一扇可能通往自由和复仇的捷径之门。

但我也知道,如果我走了进去,我将永远迷失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秦屿缓缓放下了听筒。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失望,有恼怒,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我无法确认的别的情绪。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探视室。

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握着听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后背的旧伤,似乎在隐隐作痛。

我知道,我今天的拒绝,彻底激怒了他。

以秦屿的性格,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会允许一件曾经属于他的、知晓他太多秘密的“物品”,脱离他的掌控,尤其是以这种“背叛”的方式。

监狱,不再是我的避风港。

它很可能,会成为我的葬身之地。

我放下听筒,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管教冷漠的目光中,走回车间。

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包裹了我。

外面阳光正好,透过高墙上小小的窗户,洒下几缕微弱的光斑。

但我知道,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秦屿的到访,不是结束。

而是一个全新的、更加危险的开始。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来吧。

无论你要做什么。

我这把淬毒的刀,就算折断,也要崩你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