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关乎秦屿)
……(核心隐患)
哒…哒…哒…(老地方)
哒哒…哒哒哒…(安全?)
这段节奏极其轻微,混杂在电脑风扇的嗡嗡声中,几乎难以察觉。我希望,如果“影子”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无孔不入,能够监控到这个属于他(她)的联络节点,或许……能注意到这异常的信号。
敲击完毕,我立刻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之前准备好的、一段看似乱码的摩斯电码(内容是无关紧要的“验证通过,下载开始”),点击确认。
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进度条,显示“文件下载中”。
我暗暗松了口气。信息已经发出去了。现在,只能祈祷。
十分钟一到,技术人员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网线。
“文件呢?”赵老歪问。
我点开那个刚刚下载下来的、加密的压缩包:“在这里面。需要我的私人密码才能解压,我现在……”
“不用了。”赵老歪打断我,眼神深邃,“文件我先保管。等你提供了密码,再说。”
他果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
我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坚持。
就在这时,赵老歪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什么?人没了?‘影子’呢?”他对着电话低吼,“……废物!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的心沉了下去。看来,赵老歪的人去晚了,或者,“影子”技高一筹,已经完成了清理任务。
挂断电话,赵老歪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暴戾:“炼油厂那边,只找到了两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是上个月吞了秦屿一批货的那两个蠢货!‘影子’连根毛都没找到!”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阿晚,你最好祈祷,你提供的其他信息,都是真的。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站在原地,承受着他冰冷的注视,后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因为赵老歪的威胁。
而是因为,就在刚才他接电话的前一秒,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台放在角落的老旧收音机,指示灯极其微弱地、快速地闪烁了三下。
三长,三短,三长。
那是摩斯电码里的……“SoS”。
也是当年,我和“影子”约定的,表示“收到,危险,等待”的紧急信号!
“影子”收到我的信息了!
他(她)不仅收到了,还给出了回应!
一股冰冷的战栗,混合着巨大的希望,瞬间传遍我的四肢百骸。
秦屿,你看到了吗?
你放出的猎犬,和你丢弃的刀,正在你的阴影下,悄然靠近。
这场游戏的规则,要变了。<|end▁of▁thkg|>好的,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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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猜疑的裂痕】
炼油厂行动的失败,像一根尖锐的楔子,打入了赵老歪对我本就脆弱的信任之中。
他虽然没有立刻对我采取极端措施,但看守明显加强了,连在小花园放风的时间都被取消。送来的饭菜虽然依旧精致,但我每次都会用银针(我偷偷藏起来的一根发簪)小心试探。赵老歪看我的眼神,也重新染上了最初那种审视猎物般的淫邪和冰冷,仿佛在计算着我还能榨取多少价值,以及何时才是“处理”我的最佳时机。
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赵老歪的耐心正在耗尽。他需要看到更直接、更有效的成果。
而另一边,“影子”那闪烁了三下的SoS信号之后,收音机里便再次陷入了沉寂。他(她)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无踪迹。我没有再尝试练习,那太危险。我只能等待,在焦灼和不安中,等待一个渺茫的契机。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疯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那天晚上,赵老歪设宴招待几位重要的客人。别墅里灯火通明,人声隐约从楼下传来。我待在房间里,能听到酒杯碰撞和男人粗豪的笑声。
深夜,宴席散去。我听到赵老歪带着几分醉意,骂骂咧咧地上楼,似乎是某个合作谈得并不顺利。他的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外停顿了片刻,我的心瞬间揪紧。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进来,继续走向了他自己的卧室。
我刚刚松了口气,准备休息,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不是平时送饭或例行检查的粗暴方式,这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谁?”我警惕地问,手悄悄握住了藏在枕头下的、磨尖了的塑料牙刷柄——这是我目前唯一能获得的“武器”。
“阿晚小姐,”门外是一个压低了的、有些熟悉的男声,是赵老歪身边一个还算说得上话、负责一部分情报工作的头目,叫丧狗,据说因为他做事狠绝,不留活口而得名。但他对我,表面上还算客气。“有点事,想跟您聊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丧狗一个人站在门外,脸上没有平时的凶悍,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什么事?”我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挡在门口。
丧狗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方便进去说吗?是关于……老板,和秦爷的事。”
我心中一动,侧身让他进来,但门保持着虚掩。
“阿晚小姐,我就直说了。”丧狗搓着手,显得有些烦躁,“今天来的客人,是谈一批从南边过来的‘新货’。但秦爷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横插了一杠子,把价格抬高了足足三成!老板刚才发了好大的火。”
我静静听着,没有插话。这是他们生意上的争斗,与我何干?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丧狗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最近秦爷那边,好像总能抢先一步,截胡我们的生意,或者精准地打在我们的七寸上。老板怀疑……我们内部有鬼。”
我眼皮跳了跳:“赵老板怀疑是我?”
“不完全是。”丧狗摇摇头,“您一直在别墅里,接触不到外面的消息。老板怀疑的是……我们内部有秦爷早就安插好的钉子,而且级别不低。否则,消息不会泄露得这么快,这么准。”
我明白了。赵老歪开始清理内部了。而丧狗来找我,显然不是仅仅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丧狗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阿晚小姐,您是秦爷身边待得最久的人,对他的手段最了解。您觉得……我们内部,谁最可能是那个钉子?”
原来是想借我的手,来揪出内奸。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进一步获取赵老歪核心圈子的信息,甚至借机铲除异己、安插“自己人”的机会。当然,风险也极大,一旦指认错误,或者被真正的内奸反咬一口,我的下场会无比凄惨。
我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答。我在脑中飞速过滤着赵老歪身边那几个核心人物的信息:负责武力、头脑简单的打手头子?精于算计、掌管账目的师爷?还是眼前这个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缜密的丧狗?
“我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我谨慎地开口,“但是,秦屿安插眼线,有几个特点。首先,这个人一定不是最早跟着赵老板起家的那批老人,背景相对‘干净’,可能是中途投靠,或者被‘策反’的。其次,他位置关键,能接触到核心的交易信息,但又不那么起眼。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我顿了顿,看着丧狗的眼睛:“这个人,一定表现得非常忠诚,甚至可能为赵老板挡过刀,立过功。因为只有取得绝对的信任,他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丧狗的瞳孔微微收缩。我所说的,几乎是所有成功卧底的共性。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不多。”我轻轻点了一句,却没有说出具体名字。把猜疑的种子种下就好,至于它会长成什么样,交给他们自己去发酵。
丧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阿晚小姐提点。”
他转身欲走,到了门口,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对了,老板最近因为这事,心情很不好。他对您上次提供的、关于秦爷保险柜密码的事情,很上心。您看……是不是能尽快把解压密码提供出来?也许里面的东西,能帮我们扭转局面。”
果然,还是绕回到了这里。那份根本不存在的“核心文件”,成了悬在我头顶的利剑。
“我需要时间回忆和核对一些细节。”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密码很复杂,关联着多个时间和事件,错一个字符,文件就会自毁。给我点时间。”
丧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丧狗的来访,证实了我的猜测。赵老歪内部的裂痕已经开始显现。猜疑如同瘟疫,一旦开始蔓延,就会瓦解团队的凝聚力。而这,正是我可以利用的。
秦屿那边的精准打击,是巧合?还是……“影子”在暗中配合我,向我展示他(她)的价值和能力?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水已经被我搅浑了。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在这浑水中,摸到那条能让我翻身的鱼。
第二天,赵老歪果然又找了我。他没有提丧狗来找我的事,也没有逼问密码,只是详细询问了我关于秦屿手下几个可能被策反,或者有把柄可抓的人员情况。我依旧真假参半地提供了一些信息,足够他去折腾,但又不会真正动摇秦屿的根基。
我能感觉到,赵老歪对我的依赖在加深,但同时,那份因为无法完全掌控而产生的焦躁和杀意,也在同步累积。
我如同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又过了两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地下世界。
秦屿麾下最重要的左右手之一,负责掌管他近乎一半白色生意的经理人——陈铭,在前往机场的路上遭遇严重车祸,车辆起火爆炸,陈铭当场身亡。官方调查结果是意外,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陈铭是秦屿的大学同学,跟他一起打拼多年,是绝对的心腹和肱股之臣。他的死,对秦屿的商业帝国无疑是一次重创。
消息传到别墅时,赵老歪先是震惊,随即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好!死得好!”他在书房里兴奋地踱步,“秦屿断了一条胳膊!我看他还这么嚣张!”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灼热:“阿晚,是不是你提供的那些信息起了作用?”
我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陈铭死了?是谁干的?赵老歪?还是……“影子”?
我提供的关于陈铭的信息,确实包括他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和几个隐秘的住所,但绝不足以策划这样一场精准的“意外”。
“我提供的只是一些侧面信息。”我稳住心神,不敢居功,“能做成这件事,是赵老板您的手段高明。”
赵老歪得意地笑了笑,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并非他的手笔。
难道……是内讧?秦屿集团内部出了问题?
这个猜测,让赵老歪更加兴奋,也让我看到了更大的可能性。
陈铭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当天晚上,那台沉寂了好几天的收音机,指示灯再次微弱地闪烁起来。
这次不是SoS。
而是断断续续的,一组新的摩斯电码。
我屏住呼吸,仔细辨认。
“……清理……完成……陈……”
“……隐患……转移……”
“……小心……赵……身边……”
电码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影子”干的!陈铭的死,是“影子”的手笔!“清理完成”,指的是陈铭这个“隐患”?
为什么?陈铭是秦屿的心腹,怎么会是隐患?难道他背叛了秦屿?还是秦屿在清理门户?可陈铭的地位如此重要,动他必然伤筋动骨……
“隐患转移”又是什么意思?是指秦屿的注意力,或者说,下一个清理目标,会转移到……?
最后那句“小心……赵……身边……”,更是让我毛骨悚然。
是让我小心赵老歪身边有危险?还是暗示……赵老歪身边,有“影子”的人?或者,那个内奸,就要对我下手了?
信息太少,太过模糊,却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影子”像是在下一盘大棋,而我,只是他棋盘上一颗比较特殊的棋子。他给了我一些提示,却又将我推向更深的迷雾和危险之中。
我关掉收音机,房间陷入死寂。
窗外,夜黑如墨,没有一丝星光。
秦屿集团内部似乎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影子”在暗中推动着什么。赵老歪这边疑心重重,内奸未明。而我,被困在这风暴眼的中心。
陈铭的死,只是一个开始。
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我,这把淬毒的刀,是会在风暴中被折断,还是能撕裂这沉重的黑夜?
我握紧了那根磨尖的塑料牙刷柄,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
无论如何,我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知道答案。
才能……让那个把我弃如敝履的男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