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完全黑透。沼泽中更是漆黑一片,唯有偶尔飘过的磷火,映照出周围扭曲恐怖的景象。我几乎是在凭感觉和记忆摸索前进,体力消耗巨大,几次差点陷入泥潭,全靠木棍支撑才险险脱身。
就在我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浓雾中,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是磷火?还是……出口?
我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光亮处挪去。越靠近,那光亮越清晰,似乎是一盏悬挂着的、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
终于,当我踉跄着踏上一片相对坚实的土地时,发现自己已经穿过了沼泽。身后是翻涌的毒雾,身前则是一条幽深的山谷入口。谷口怪石嶙峋,两旁崖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那盏灯笼就挂在一根突出的石笋上,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灯笼下,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鬼医谷。
我到了!我真的找到了鬼医谷!
巨大的喜悦和虚脱感同时袭来,我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鬼医谷近在眼前,但如何进去,谷中之人是敌是友,还是未知数。
我强撑着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狼狈不堪的衣衫,走到谷口石碑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铜牌高高举起。
“晚辈如意,受桑婆婆指引,持信物前来鬼医谷,求见谷主!”我用尽力气,朝着幽深的谷内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有些空灵。
谷内一片沉寂,只有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
我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难道谷中无人?或者,这铜牌根本无用?
就在我心中忐忑之际,谷内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冷笑,如同夜枭啼鸣:
“桑婆婆?哪个桑婆婆?老婆子我可不记得给过谁信物,放人进谷。”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谷内激射而出,直扑我面门!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那个黑衣杀手!
第十章:谷中诡医露锋芒
那黑影来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只觉一股腥风扑面,带着死亡的寒意!求生的本能让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不是格挡,也不是闪避,而是将手中举着的铜牌,猛地向前一递!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一种直觉,或许是在赌这铜牌真的是某种信物。
“叮!”
一声轻响,如同金铁交鸣。
那黑影在距离我面门不到三寸的地方骤然停住,竟是一根通体乌黑、细如牛毛的长针!针尖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而针尾,正正点在我手中的铜牌中心那个最复杂的符文之上。
长针微微颤动,却没有再前进分毫。
我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咦?”谷内传来一声轻咦,带着几分诧异。随即,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谷口的灯笼下。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灰袍、头发胡须皆白、乱糟糟如同鸟窝的老者。他身材矮小,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暗夜里的两点鬼火,正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最终落在我手中的铜牌上。
“小丫头,运气不错。”老者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这‘鬼门针’见血封喉,你能躲过,要么是本事,要么是运气。看来,是后者居多。”
我缓缓放下举着铜牌的手臂,感觉手臂酸软得不听使唤。刚才那一下,耗尽了我最后的力气和勇气。
“前辈……晚辈如意,确是受一位姓桑的婆婆指引前来……”我声音虚弱,但尽量保持镇定。
“姓桑?”老者歪着头,似乎在回忆,随即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管你姓桑姓槐!既然拿着这‘鬼医令’闯过了沼泽,算你有点造化。跟我来吧。”
他说完,也不等我回应,转身便向谷内走去,步伐看似蹒跚,速度却奇快。
鬼医令?原来这铜牌叫这个名字。我不敢怠慢,连忙强提精神,跟了上去。
鬼医谷内部比我想象的要开阔许多,但光线依旧昏暗。谷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气味,混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道路两旁,可以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药圃,里面种植着许多我从未见过的植物,有的色彩艳丽,有的形状狰狞。
偶尔能看到一些身影在药圃间忙碌,都穿着类似的灰袍,沉默寡言,见到老者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老者带着我七拐八绕,来到山谷深处一栋依山而建的木屋前。木屋十分简陋,甚至有些破败,但门口却挂着好几串风干的各种毒虫尸体,看得人头皮发麻。
“进去。”老者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药味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以及靠墙摆放的密密麻麻的药柜和各式各样的制药工具,显得有些杂乱。
“坐。”老者指了指一张椅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翘起二郎腿,那双鬼火般的眼睛再次盯住我,“说吧,小丫头,闯我鬼医谷,所为何事?求医?还是求毒?”
我定了定神,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一路的艰辛和盘托出,当然,隐去了关于靳无渊和皇帝的具体身份,只说是被权贵所害,身中剧毒,经脉受损,求鬼医前辈救治,并愿付出相应代价。
老者听完,不置可否,忽然伸出一只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手伸过来。”
我知道这是要诊脉,便依言伸出手腕。
他的手指搭上我的脉搏,指尖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我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探入我的经脉,所过之处,我体内那些受损滞涩的地方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啧啧称奇:“‘忠烈丹’的毒居然能被压制到这种程度,替你初步解毒的那人,医术不赖啊。不过,你经脉受损严重,旧伤叠新伤,能撑到这里,也算是个奇迹了。”
“前辈,可能医治?”我紧张地问。
“能,也不能。”老者眯起眼睛,“你这伤,寻常药物难有成效,需以毒攻毒,用我鬼医谷秘法,重塑经脉。过程痛苦无比,九死一生。而且……”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我,“我鬼医谷的规矩,救人可以,但需付出代价。你,能付出什么?”
代价?我一无所有,除了这条捡回来的命。
“晚辈身无长物,唯有此身。若前辈能治好我的伤,晚辈愿为奴为仆,供前辈驱策!”我站起身,郑重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筹码。
“为奴为仆?”老者嗤笑一声,“我鬼医谷不缺仆人。看你筋骨和反应,以前是练过的?还是个惹了天大麻烦的。老夫对你这条麻烦不断的命,没兴趣。”
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还是要被拒之门外吗?
就在这时,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在我放在桌上的那块“鬼医令”上,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这块令牌,倒是有点意思。这可不是普通的鬼医令,而是当年老夫欠下一个人情,送出去的三块‘人情令’之一。持此令者,可要求老夫做一件事,只要不违背老夫的原则。”
人情令?桑婆婆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
我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求前辈出手相救!”
老者摸了摸乱糟糟的胡子,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也罢。既然是人情令,老夫便破例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治疗过程极其痛苦,你若撑不过去,死了便是死了,与我鬼医谷无关。若撑过去了,你的伤或许能好,甚至因祸得福,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看你自己的造化。”
“晚辈愿意一试!”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再痛苦,还能痛苦过刑场上的绝望吗?
“好!”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或许是吧),“从明日起,便开始治疗。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隔壁有间空屋,自己收拾去。”
他挥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袭来。谢过老者,我退出木屋,找到隔壁那间同样简陋的空屋,也顾不上收拾,倒在铺着干草的床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桑婆婆,您到底是谁?您和这鬼医谷,又有什么渊源?
鬼医谷的救治,是新生,还是另一个深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从我踏入这个山谷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已经悄然转向。
(未完待续……)
鬼医谷的治疗将如何残酷?
如意能否撑过去?
神秘的桑婆婆与鬼医谷主有何过往?
而外界的风波并未停息,靳无渊在江南会有何动作?
慕容雪的病情是真是假?
那支救下如意的神秘弩箭主人,是否会再次出现?
所有的线索,都将在鬼医谷这段与世隔绝却又暗藏玄机的日子里,逐渐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