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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不悔相思意(三)(1 / 2)

第八章:江南烟雨杀机藏

那一夜的山路狂奔,耗尽了我刚刚积攒起来的大部分力气。肩头的箭伤(被黑衣人刀风所伤)和手臂的划痕火辣辣地疼,旧伤也在疲惫的侵袭下隐隐作痛。我不敢停歇,凭着求生的本能和一股狠劲,硬是撑着在黎明前,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里面不大,但干燥通风。我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检查了一下伤势,幸好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我拿出桑婆婆给的伤药,忍着痛撒在伤口上,又撕下里衣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

做完这一切,天光已经微亮。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又累又饿,但精神却高度紧张。那个黑衣杀手是谁派来的?最后救我的弩箭又是何方神圣?这两个问题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我。

靳无渊的嫌疑最大。他心思缜密,或许并未完全相信我的死讯,暗中派人查验,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放我“死遁”,然后再暗中除掉,以绝后患?毕竟,一个“已死”的细作突然复活,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皇帝也有可能。我任务失败,对他而言已是废子,但一个知道不少皇室隐秘的废子活着,总归是隐患。派人清理门户,合情合理。

慕容雪……这个女人的影子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她能识破我的毒,身边必有能人。或许,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不想留下任何潜在的威胁?

至于那支救我的弩箭……动机就更加难以揣测了。是路见不平?还是另有所图?桑婆婆提到的“第三股势力”吗?

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但我清楚一点:我的行踪已经暴露,接下来的路必须更加小心。那个小镇不能再回去,干粮也丢失了大半,我必须尽快找到补给,并改变原有的南下路线。

我在山洞里休息了大半天,待到体力恢复了一些,便用洞内的积水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重新包好头巾,确保脸上的疤痕被遮挡好。看着水洼中倒映出的、比村妇更显狼狈憔悴的面容,我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走出山洞,我辨认方向,决定不再靠近任何城镇,而是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脉边缘向南跋涉。渴了就喝山泉,饿了就采摘些认识的野果,或者设置简单的陷阱捕捉小动物。桑婆婆教的草药知识派上了用场,我能辨认出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勉强处理伤口。

这样的日子艰苦异常,风餐露宿,时刻提防着野兽和可能出现的追兵。但奇异的是,在这种极致的生存压力下,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那些沉寂多年的、作为细作的本能逐渐苏醒,对环境的观察更加敏锐,反应也更加迅速。桑婆婆教的调息方法,在一次次力竭后运转,似乎也顺畅了一丝丝。

十几天后,我终于绕过了那片危险区域,进入了相对平缓的江南水乡地带。这里河网密布,舟楫往来,城镇村落星罗棋布,比北方富庶繁华得多。

我不敢大意,用仅剩的银钱在一个小渔村买了一身半旧的渔家女衣衫,将脸涂黑,扮作随父兄打渔为生的哑女,混在码头上帮忙整理渔网,换取一些食物和打听消息。

从渔民们零星的交谈中,我确认靳无渊的仪仗确实已经抵达江南,驻跸在繁华的扬州城。据说靖王殿下此次代天巡狩,主要是视察漕运、安抚盐商,显示朝廷对江南的重视。沿途官员无不战战兢兢,极力逢迎。

“靖王殿下真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啊!”一个刚运货从扬州回来的船夫啧啧称赞,“就是脸色似乎不太好,听说王妃娘娘的病一直没起色,殿下忧心着呢。”

“可不是嘛,夫妻情深呐……”

我低着头,用力搓洗着渔网,指尖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忧心?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吧。或许,他真正忧心的,是江南这盘大棋该如何落子,是皇帝会不会借此机会进一步削弱他的势力。

在渔村逗留了两日,补充了些许干粮,我继续南下。江南水乡虽然相对安全,但人口稠密,眼线众多,我必须尽快穿过这片区域,进入更为偏僻的西南山地。

这一日,我搭乘一条运货的乌篷船,沿着运河向南。船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只当我是个投亲的孤女,并未多问。我坐在船头,看着两岸如画的风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吴侬软语随风飘来。这与北方的苍凉壮阔截然不同,温柔得让人几乎要忘记世间的险恶。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船只行至一处较为宽阔的河面,对面驶来一艘装饰华丽、明显是官家的画舫。画舫上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船头站着几名衣着光鲜的侍卫。

我们的乌篷船赶紧向旁边避让。

就在两船交错而过的瞬间,画舫船舱的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凭栏远眺。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虽然那人只是侧影,但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靳无渊!

他竟然不在扬州城,而是出现在了这偏僻的水道上!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只是侧脸线条似乎比记忆中更显冷硬和削瘦了几分。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我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缩在船篷的阴影里,恨不得将自己融入船板之中。

恐惧、恨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席卷了我。他离我如此之近,近到我几乎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压迫感。

他会不会看到我?虽然我扮成了渔家女,脸上也做了伪装,但万一……万一他认出来了呢?

时间仿佛变得极其缓慢。我能听到画舫上传来的谈笑声,能感受到两道锐利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们这艘小小的乌篷船。

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画舫缓缓驶过,渐行渐远。直到那华丽的船影消失在河道拐弯处,我才敢慢慢地、颤抖着抬起头。

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船主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常,嘟囔了一句:“好像是官老爷的船,幸好避让得快。”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心脏依旧跳得厉害。是巧合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寻常的巡视,还是……冲着我来的?那个黑衣杀手失手后,他亲自出马了?

不,不可能。他如今是代天巡狩的靖王,目标太大,绝不会为了我一个“已死”的细作亲自追捕。那更大的可能是,他此行另有公干。

但无论如何,这次意外的遭遇都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江南虽好,却非久留之地。靳无渊的势力在此地盘根错节,我必须更快地离开。

接下来的路程,我更加谨慎,几乎是昼伏夜出,专挑荒僻的小路。数日后,我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江南水网地带,进入了层峦叠嶂的西南山区。

山路愈发崎岖难行,人烟愈发稀少。空气变得潮湿闷热,密林中弥漫着淡淡的瘴气。我知道,我已经踏上了南疆的土地。

这里的环境更加恶劣,毒虫猛兽出没,但相对的,追捕的威胁似乎也减小了。我按照桑婆婆模糊的指引和手中那块刻着奇异花纹的铜牌,向着传说中的“鬼医谷”方向艰难前进。

每走一步,都感觉离过去的自己远了一步,离未知的命运近了一步。

支撑着我的,是胸口那团不灭的恨火,和桑婆婆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以为,靳无渊他……当真不知道你是陛下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像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所有谜团的大门。而找到鬼医谷,活下去,变得更强,是我找到答案的唯一途径。

密林深处,瘴气缭绕。前路茫茫,吉凶未卜。

但我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第九章:鬼医谷口试心锋

南疆的深山老林,与北地截然不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脚下是厚厚的、腐烂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出一种潮湿的、带着霉味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瘴气,即使是白天,林中也光线昏暗,雾气昭昭。

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虫随处可见,色彩斑斓的毒蛇在枝丫间游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用桑婆婆教的草药汁液涂抹身体,驱赶蚊虫,辨别方向更是难上加难。

食物也成了大问题。野果不敢轻易尝试,生怕有毒。只能靠设置陷阱捕捉些山鸡野兔,或者寻找一些确认无毒的菌类和根茎充饥。幸好在桑婆婆那里学了些野外生存的本事,否则早已葬身在这片原始丛林之中。

伤势在恶劣的环境下恢复得更慢,疲惫和营养不良让我时常感到头晕目眩。但我咬紧牙关,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手中的铜牌被我摩挲得温热,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按照桑婆婆的说法,鬼医谷位于南疆深处一片被称为“迷雾沼泽”的险地之后。我跋涉了将近一个月,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根据地形特征和一些模糊的古老标记,找到了那片传说中的沼泽边缘。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被灰白色浓雾笼罩的沼泽地。水洼星罗棋布,水色浑浊发黑,冒着诡异的气泡。枯死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立在泥沼中,如同狰狞的鬼影。空气中弥漫着比林中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还夹杂着一种甜腻的异香,闻久了让人头晕眼花。

这就是迷雾沼泽,天然的屏障。不用说沼泽本身的凶险,光是这毒瘴,恐怕就能让绝大多数闯入者有来无回。

我站在沼泽边缘,心中凛然。桑婆婆只说了鬼医谷在沼泽之后,却没说该如何通过这片死亡之地。难道这铜牌是钥匙?

我拿出铜牌,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花纹古朴繁复,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提示。我尝试着将铜牌靠近沼泽,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要滴血?或者需要特定的口诀?我试了几种方法,都毫无头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沼泽中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那甜腻的异香也愈发明显。我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夜。

就在我准备暂时退回到后面山林中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沼泽边缘,一株枯树下,似乎立着一块不起眼的石碑。

我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碑大半被泥沼和藤蔓掩盖,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并非中原文字,而是一种扭曲古怪的符号,与我铜牌上的花纹有几分神似。

我拿出铜牌对比,发现石碑上某个符号的走向,与铜牌边缘的一处花纹隐约吻合。难道……这是地图或者指示?

我强忍着不适,仔细辨认着石碑上的符号。它们似乎构成了一条曲折的、穿越沼泽的路径,路径旁边还标注了一些奇怪的标记,像是警告某种危险。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我努力记下那条路径的走向和关键的标记点。这很可能就是通往鬼医谷的密径!

但即便如此,穿越这片沼泽依旧是九死一生。路径模糊不清,沼泽中危机四伏,还有那无孔不入的毒瘴。

我没有犹豫太久。退回去是死路一条,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解下包裹,将不必要的物品丢弃,只留下银钱、伤药、匕首和铜牌。又找来一根结实的木棍探路,用布条浸了驱瘴的草药汁液捂住口鼻。

深吸一口气,我踏入了这片死亡沼泽。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吞噬生命的陷阱上。我必须严格按照记忆中石碑路径的走向,避开那些看似坚实实则暗藏杀机的泥潭。浑浊的泥水没过小腿,冰冷刺骨,偶尔有滑腻的东西擦过脚踝,令人毛骨悚然。

毒瘴透过布条丝丝渗入,尽管有草药缓解,但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依旧不断袭来。我只能靠意志力强撑,心中反复默念着路径和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