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一百二十七年,七月初七。
连下三日的暴雨终于停歇,午后时分,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骤然出现,将临安城的青砖灰瓦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这罕见的祥瑞之兆,恰好落在了异姓王赵启的王府上空。
王府内院早已乱作一团,产房里传来王妃柳氏断断续续的痛呼,赵启身着常服在廊下踱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玉带,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年近四十才得此女,早已盼得心急如焚。
“王爷!生了!生了!是位千金!” 稳婆抱着襁褓快步走出,声音里满是喜意。
赵启猛地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只见里面的女婴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最奇的是,她唇间竟含着一枚通体莹白的玉蝉——蝉翼薄如蝶翼,尾端缀着一缕极细的金线,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隐隐散出清辉。
“好!好!” 赵启激动得声音发颤,伸手轻轻碰了碰玉蝉,“此女伴彩虹而生,口含玉蝉,定是上天庇佑我赵家!就叫她赵彦君!”
柳氏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听到 “赵彦君” 三个字,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她挣扎着抓住赵启的手,声音微弱却坚定:“王爷,你可知‘赵彦君’这三个字,还有口含玉蝉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赵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自然知道。
神眷国太祖皇帝殷玄夜留有遗训,凡生而含玉蝉或身带玉蝉胎记的女婴,无论出身贵贱,皆需送入烟然阁抚养,称 “圣女”。那烟然阁虽受朝堂特许,地位尊崇,却如一座金丝笼,进去了便难见外间天日。
“我知道。” 赵启蹲下身,握住柳氏的手,“可你看这孩子的祥瑞之兆,又口含玉蝉,本就是不凡之命。烟然阁虽约束颇多,却能护她一世安稳,更有机会接触圣物,将来或许能得神眷庇佑。若留在王府,反而可能因这玉蝉惹来祸端。”
柳氏转过头,看着襁褓中安静的女儿,泪水无声滑落。她怎会舍得将刚出生的孩子送走?可她更清楚,以赵家异姓王的身份,若藏下一个口含玉蝉的孩子,一旦被朝廷察觉,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烟然阁虽是囚笼,却是这孩子唯一的生路,甚至可能是一条通天之路。
“罢了……” 柳氏哽咽着点头,伸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胎发,“就依王爷。只求烟然阁的人,能善待她。”
赵启刚应下,门外便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管家进来禀报:“王爷,烟然阁的苏管事到了。”
不多时,身着绯色绣狐纹长裙的苏千织走进内院。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眉眼灵动,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赵王爷,王王妃,” 苏千织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婴孩身上,“奉烟然阁之命,特来接‘圣女’入阁。”
赵启将襁褓递过去时,手指微微颤抖。柳氏别过脸,不忍再看。
苏千织接过婴孩,指尖触到那枚玉蝉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抱着襁褓,对赵启夫妇微微一礼:“二位放心,烟然阁会依规矩抚养圣女,待她成年,自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