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不觉小了下去,越来越多的人被林小风这一套行云流水、却又充满古朴力量感的动作所吸引。尤其是他那和泥、裹泥的动作,充满了某种原始的、近乎巫祝仪式般的美感,与现代化厨房的精致格格不入,却散发出一种撼人心魄的魅力。
泥巴在林小风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他巧妙地控制着厚度,确保受热均匀,同时,在泥坯尚未完全干硬之前,他用手指快速而精准地在上面划动,勾勒出简练而传神的火焰纹路!
一个普通的泥巴团,转眼间竟成了一只覆盖着熊熊火焰纹路的艺术胚体!
“他……这是在做什么?泥巴玩出花来了?”
“是叫花**?可这架势……没见过这么做的啊!”
“那泥巴上的花纹……是火焰?有点意思……”
惊叹声开始取代怀疑。
林小风对一切置若罔闻。他小心地将这个精心雕琢的“火焰泥胚”放置到李默已经准备好的那个炽热的炭火基座中央。旺火舔舐着泥坯,水分迅速蒸发,泥坯表面开始变色、变硬,那些火焰纹路在高温下仿佛真的燃烧起来,栩栩如生。
“诸位,”林小风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今日‘山海’在此,借这市井烟火,效古法,呈新意,为大家演示一道——‘凤凰涅盘’。”
“凤凰涅盘?”人们交头接耳,这个名字充满了想象空间。
时间在炭火的微响和越来越浓烈的、混合了泥土炙烤、荷叶清香和鸡肉鲜香的奇异气息中流逝。那香气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勾人魂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越来越多的人从主赛场区域甚至更远的地方吸引过来。“山海”的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个在炭火中静静煅烧、覆盖着火焰纹路的泥团上。它不再是一个泥巴疙瘩,而像一枚即将孵化的巨卵,一个正在积蓄力量、等待重生的生命。
林小风估摸着火候已到,示意李默将炭火拨开。他用厚布垫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已经被烧得坚硬如石、表面裂纹中隐隐透出热气和更浓郁香气的“火焰泥团”取出,放置在一个特制的宽大木盘中央。
此刻,万籁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个泥团。
林小风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柄小巧精致的厨房用手锤,目光沉静,对准泥团中心某处,轻轻一敲——
“咔哒!”
一声清脆的裂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如同蛋壳破裂,泥坯应声出现一道整齐的裂纹。紧接着,林小风用工具沿着裂纹轻轻一撬——
刹那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荷叶极致清香、泥土质朴气息以及鸡肉丰腴醇厚的浓郁香气,如同被禁锢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香气如同有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展示区,甚至飘向了不远处的主赛场!
与此同时,泥壳剥落,露出里面因为高温蒸汽而依然保持碧绿颜色的荷叶。林小风戴着手套,手法轻柔而迅捷地一层层揭开荷叶——
当最后一片荷叶掀开的瞬间,金光乍现!
经过特殊处理和精准火候掌控的鸡皮,呈现出一种诱人无比的金黄色泽,饱满油亮,仿佛披着一身霞光。之前雕刻出的羽翼纹理在烤制后更加清晰,宛如神鸟展翅前微张的翎羽。热气腾腾而上,在空气中扭曲,恍惚间,那静卧在碧绿荷叶中的金黄全鸡,竟真如一只在烈焰与蒸汽中获得新生、振翅欲飞的金色凤凰!
视觉、嗅觉的双重极致冲击,让围观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失语,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和赞叹!
“我的天!这……这是菜?这简直是艺术品!”
“太香了!这味道……绝了!”
“凤凰涅盘……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林小风手持厨刀,刀刃寒光一闪,精准地切下。鸡肉酥烂脱骨,汁水随着刀锋溢出,香气更是达到了顶点。他将其分切成适宜的小块,由李默和小刘分发给前排一些被邀请的观众品尝。
每一个品尝到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近乎陶醉的表情。鸡肉入口即化,鲜嫩多汁到了极致,香料的味道完全融入,层次丰富,更妙的是,其中还蕴含着一丝淡淡的、来自泥土和荷叶的独特清香,完美诠释了何为“返璞归真”的至高美味。
赞美声、惊叹声、争相品尝的请求声,如同潮水般将“山海”的摊位淹没。原本被轻视、被排挤的民间展示区,因为这一道“凤凰涅盘”,竟成了整个美食节开幕前最耀眼的焦点!
不远处主赛场入口,那些之前等着看笑话的参赛选手,以及“味古轩”的工作人员,远远看到展示区那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的火爆场面,闻到那随风飘来、令人口舌生津的奇异肉香,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试图按入尘埃的对手,却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用最惊艳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次的完美亮相。
林小风站在摊位后,看着眼前沸腾的人群,神情依旧平静。他只是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厨刀,刀刃映照出他坚定的眼神。
凤凰涅盘,必先浴火。
而这市井烟火,正是最炽烈、也最纯粹的火焰。
他的比赛,从这被轻视的“配角”舞台,已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