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下水的疾火号进行了最后的检查和补给,蒸汽明轮在测试中展现出卓越的机动性。
雷震精心挑选了二十名经验丰富、水性娴熟且意志坚定的队员,他们配备了最好的武器和充足的给养。
三日后黎明,陈启明亲自到码头送行。
他重重拍了拍雷震的肩膀:
一切小心,平安归来。这方位是引子,但你们的判断比图纸更重要。若事不可为,切记果断放弃,我等再寻他路。
首领放心,雷震晓得轻重!
他重重点头,转身毅然踏上疾火号。
伴随着汽笛鸣响,蒸汽锅炉增压,疾火号的明轮猛烈划动海水,船体如离弦之箭般冲破晨雾,向着西北方向的澎湖海域驶去,很快消失在广阔的海平面下。
望着快艇消失的方向,陈启明久久伫立,心中充满了牵挂与期盼。
他深知,此行成败,关乎岛屿存亡。
转身后,他立刻投入更繁重的工作,下令优化现有矿坑开采,研究火药配比改进方案,竭力维持岛屿运转,等待那不确定的消息。
等待的日子,每一天都格外漫长焦灼。
每一次了望塔报告海平面出现帆影,都会引起一阵紧张的期待和祈祷。
十五天后,黄昏时分。
了望塔上突然传来激动到变形的呐喊:
船!是疾火号!他们回来了!!
陈启明、司徒文、顾青等人闻讯,立刻以最快速度冲向码头。
疾火号缓缓驶入港湾,船身带着远航的风霜痕迹,但整体完好。
雷震第一个跳下船,面容疲惫,嘴唇干裂,但双眼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混合着振奋与浓重的忧虑。
情况如何?
陈启明抢步上前,急声问道。
找到了!
雷震的声音沙哑却带着肯定。
依据首领指引的大致方位,我们进行了拉网式搜寻,在一座偏僻的火山岛侧翼,确实发现了硫磺矿脉!露头明显,品位看来不错,储量应当可观!
众人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禁露出振奋之色。
但是,雷震话锋一转,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那里绝非太平之地。岛上不仅有近期倭寇活动的清晰痕迹,而且......似乎不止一股势力涉足其中。
他详细汇报了侦察所见:
那片海域岛礁密布,地形险要。
硫磺矿脉所在的小岛,有着明显的开采和废弃痕迹。
然而,他们在岛上发现了不止一种新鲜的营地遗迹和船只停泊点,有些带有影海众的特征,另一些则风格迥异,船型更为混杂。
更棘手的是,雷震从怀中掏出一块焦黑的木片,递了过来,在一个极其隐蔽的登陆点礁石后,我们发现了这个。
陈启明接过木片,只见上面刻着一个被利器划过的怪异图案,似蛇非蛇,缠绕着一柄扭曲的船锚,透着一股邪气。
这绝非影海众的标记。
司徒文接过仔细辨认后,倒吸一口冷气。
这像是......活跃在闽粤外海的一股疍家海枭的记号。他们亦商亦盗,行事诡秘,通常不与倭寇合流。如今这两股势力同时出现在硫磺矿附近,绝非偶然,只怕那矿藏早已被多方盯上,成了一个危险的漩涡。
陈启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情况远比预想的复杂和险恶。
还有,雷震补充道,语气带着后怕,我们返航途中,在东南方向远海,远远瞥见了数艘大型帆船的影子,看旗号和船型,极似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他们也在那片海域游弋,虽未靠近,但其出现本身,就非同小可。
荷兰人也出现了!
陈启明感到一张无形的巨网,正从四面八方悄然罩向那片蕴藏着希望与危机的海域。
记忆中的硫磺线索,确实指向了一座宝藏,但这宝藏却沉睡在龙潭虎穴之中,被群狼环伺。
望安岛这只刚刚长出钢铁爪牙的幼虎,想要虎口夺食,难度远超想象。
是冒险一搏,火中取栗?
还是望而却步,坐困孤岛,等待资源耗尽?
陈启明盯着手中那块透着不祥气息的木片,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简陋的海图上,陷入了长久的、艰难的沉思。
远方的硫磺矿,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照亮了前路,却也照出了前路上遍布的荆棘与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