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扬州夜宴(1 / 2)

踏入庄园,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北方的肃杀与风尘被隔绝在高墙之外,园内小桥流水,竹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江南特有的湿润草木芬芳和淡淡花香,宁静得几乎能听到池中锦鲤摆尾的声音。

沈管家步履从容,引着陈启明和翘儿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独立小院。

院中早已备好了热水、干净衣物和简单的点心。

“二位请先沐浴更衣,稍作休整。晚宴设在‘听荷轩’,酉时三刻,在下会来相请。”沈管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说完便躬身退去。

陈启明与翘儿对视一眼,各自进入厢房。

温热的水洗去了一路的风尘与疲惫,换上柔软的细棉布衣裳,陈启明感觉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坐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精致的假山盆景,心中却波澜起伏。

这座庄园,处处透着不寻常。

看似雅致的江南园林,但回廊的转角、院门的朝向,都隐隐暗合某种防御的格局。仆从不多,却个个步履轻健,眼神警惕。

这里绝不仅仅是富商别院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戒备森严的据点。

“逐浪人”组织在南方的心脏,恐怕就在此处。

今晚要见的“主人”,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酉时三刻,沈管家准时出现。

陈启明和翘儿跟着他,再次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临水而建的精舍前,匾额上写着“听荷轩”。

虽已入秋,轩外残荷依旧别有风致,在暮色中显得静谧而幽深。

轩内灯火通明,却并无喧嚣之声。

走进轩内,只见一张紫檀木圆桌旁,只坐了三人。

主位上是一位年约五旬、身穿赭色暗纹直裰的老者,面容清癯,双目深邃,不怒自威,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

他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长衫的中年文士,三缕长须,面色白皙,正含笑看着他们,眼神温和却透着精明。

右手边的位置空着。

令人惊讶的是,翘儿见到这二人,立刻快步上前,敛衽行礼,语气恭敬:“翘儿见过义父,见过司徒先生。”

义父?

陈启明心中一震!这主位上的老者,竟然是翘儿的义父?那他就是…

老者微微颔首,目光越过翘儿,直接落在陈启明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这位便是陈启明陈主事吧?一路辛苦,请坐。”

沈管家示意陈启明坐在那空位上,正好在老者对面。

翘儿则乖巧地站到了老者身后。

“在下陈启明,多谢前辈搭救之恩。”陈启明拱手施礼,依言落座,不卑不亢。

“老朽姓苏,草字慕贤。”老者自我介绍,又指向旁边的文士,“这位是司徒文先生,负责打理一些俗务。”

司徒文拱手笑道:“陈主事少年英才,名不虚传。”

寒暄之间,几名侍女悄无声息地端上酒菜,皆是精致的淮扬风味,酒是陈年花雕,香气醇厚。

“粗茶淡饭,为陈主事接风,不必拘礼。”苏慕贤举杯示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看似融洽,但陈启明心知,正题即将开始。

果然,苏慕贤放下筷子,目光湛湛地看向陈启明:“陈主事,京城之事,翘儿沿途想必已告知一二。不知主事日后,有何打算?”

终于来了。

陈启明深吸一口气,放下酒杯,迎上对方的目光:“苏先生,司徒先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陈某如今是戴罪之身,前程尽毁,如无根浮萍,何谈打算?但求一安身立命之所,能继续钻研技艺,便足矣。”他这话半真半假,既表达了感激和现状,也隐藏了真实想法,试探对方意图。

苏慕贤与司徒文交换了一个眼神。

司徒文微微一笑,接口道:“陈主事过谦了。您的才学,岂是寻常技艺?燧发枪、炼焦油、乃至那镍钢之念,皆乃经世致用之学,关乎国运。如今朝廷昏暗,奸佞当道,明珠蒙尘,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