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充斥着无声的挣扎。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地对抗下去时,他忽然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咬的牙关,从齿缝间逸出一声带着颤抖的吸气声。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痛苦,以及一种……近乎委屈的脆弱。
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细微哽咽和全然依赖的语气,哑声说:
“疼,月月……”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吐出后面的话,
“我好疼。”
我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理解他的痛苦。这是一种极其矛盾而残酷的折磨——他的下半身明明在大多数时候丧失了知觉,无法感知触碰和温度,但在神经异常放电引发痉挛时,那种深层的、源于神经中枢的、撕裂般的痛楚却无比真实而剧烈地传递到他的大脑。
他感觉不到我温柔的抚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来自身体内部的不受控制的酷刑。
以往,他总是隐忍的,再疼也只是蹙紧眉头,默默承受,最多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从不轻易喊疼,尤其是在我面前。他怕我担心,怕我觉得他脆弱。
可此刻,在这静谧的、只有月光见证的车厢里,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痉挛和深沉的夜色包裹下,他仿佛卸下了所有坚强的外壳,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对着最亲近的人,喊出了那份难以承受的委屈和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我反手紧紧握住他依旧按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他的掌心一片冰凉的潮湿。我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哽咽,除了重复这苍白的词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分担他的痛苦。
我不能代替他疼,只能这样徒劳地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我微不足道的温暖和支持。
月光依旧皎洁,静静地洒满车厢,却仿佛带上了一丝清冷的寒意,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和那双依旧在无声抗争着剧痛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