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声音异常平静,与他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暴风眼中那片诡异的宁静,“你打。现在就打。”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不允许他有丝毫的回避。
“但是江予安,在你按下拨号键之前,你想清楚,”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你是想告诉他们你需要他们,还是仅仅想用这些话当刀子,先捅伤他们,再捅死你自己?”
我把选择权,连同那部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手机,一起塞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颤抖着,仿佛那小小的设备有千钧之重。最终,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手指颓然一松,手机“啪”地一声脆响,摔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那声响仿佛也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睁开眼的力气都已耗尽,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万念俱灰的疲惫:
“没用的……告诉他们,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还是只能像现在这样,趴在这里……动弹不得……只能烂在医院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片死寂。刚才那场激烈的爆发,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用以伪装的气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和认命。
看着他这副样子,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我俯下身,没有先去捡手机,而是伸出手,非常轻柔地、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发,感受着发茬穿过掌心的微痒。
我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气声,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
“听着,江予安。”
“不管你在哪儿,是这里,还是家里,或是任何一个地方。”
“你还有我呢。”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安慰,这是一个承诺,一份宣告。我在告诉他,他的世界尚未完全崩塌,至少,我还稳稳地站在他的世界里。
他依旧闭着眼,但我抚摸他头发的动作,能感觉到他紧绷的颈部肌肉,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