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春知得知刚从宫中传回的消息,语气里满是谨慎:“夫人,圣上令京东大营提督严守四城,巡防营那边……竟半字未提。”
“只靠京东大营?”怀清捏着书卷的手指猛地一顿,宣纸边缘被攥出几道褶皱。
她快步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雨后尚未褪去的积水,水面倒映着檐角轮廓,晃得人眼晕,正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京中防卫素来遵循“大营守外、巡防护内”的旧例,京东大营虽多是常年戍边的精锐,可他们对京城街巷的九曲回肠、市井间的人情门道全然不熟;反观巡防营,将士们日日在街巷间巡逻,哪家商铺换了掌柜、哪处胡同多了生面孔,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今陛下绕开巡防营,无异于自断一臂。
“国公爷呢?”怀清转身问道,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急切。
春知刚说“国公爷在偏厅见客”,她便提着裙摆往偏厅走,棉靴踩过回廊的青石板,脚步声里满是焦灼。
偏厅内,齐国公正与京营旧部说话,见怀清匆匆进来,便抬手终止了谈话,待客人走后才问道:“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父亲,陛下让京东大营独守京城,这万万不可。”怀清走到案前,语速极快,“京东大营不熟京中地形,血煞盟的人又都是江湖老手,定会钻他们布防的空子。再说,巡防营虽在贤王麾下,却也有不少忠心于陛下的老卒,完全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齐国公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怀清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准了。
他放下茶盏,沉声道:“圣上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做臣子的,不便置喙。”
怀清却没退下,反而上前一步,语气坚定:“我明白君臣分寸,但京中安危容不得赌。我手里还握着一批人——就是之前二爷帮忙收编的那批暗探,他们中有 市井小贩、有退隐的江湖镖师,既熟京中街巷,又懂江湖门道。不如让他们出去,暗中盯着四城城门,重点查京东大营可能忽略的疏漏,再留意血煞盟可能藏匿的据点,也好给京东大营补补漏。”她说着,指尖轻轻叩了叩案角,“这些人只听我与春音调遣,行事隐秘,绝不会走漏风声,更不会把国公府牵扯进来。”
齐国公望着她眼中的笃定,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
他抬手取过案上一枚刻着“齐”字的令牌,递了过去:“让他们小心些,若遇京东大营的人,便出示这枚令牌,免得生出误会。”
怀清接过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安定不少。
她躬身应道:“我省得。”
转身离开偏厅时,窗外的阳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庭院的梅枝上,映得残雪泛着微光——虽前路未明,但至少此刻,他们已握住了一分主动。
怀清从齐国公手中接过令牌,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落。
回到院落,怀清即刻召来春音,将令牌递过去,指尖摩挲过令牌上清晰的“齐”字纹路:“圣上令京东大营守四城,却绕开了巡防营。你现在就去联络人手,按城门分作四组:一组盯东城的粮道,一组守南城的商埠,一组看北城的驿站,你亲自带一组去西城——那里靠近城郊炭窑,往来商队最多。重点盯着京东大营布防的薄弱处,尤其是他们可能忽略的常例商队、杂役车马,一旦发现血煞盟踪迹,或是京东大营出了疏漏,立刻用信鸽传信回府。”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记住,只盯不扰,绝不能暴露身份。若遇京东大营的人盘问,便出示这枚令牌,说是国公府派去协助探查的,其他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