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齐国公父子三人踏着残阳余晖回府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已被沉沉夜色吞没。
用过晚膳,正待各自歇息,姜府传来消息童少夫人陪嫁的二等丫鬟锦书,今儿傍晚起就没了踪影,前院后院都寻遍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怀清正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温热的茶水在盏中晃出细碎涟漪。
她垂眸看着水面倒映的烛火,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这情景,与一两月前怀淑在姜府后花园被人推下水时何其相似?
都是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出了岔子,都是事发突然、查无踪迹。
“姜家、童家,难道都被人渗透到了这个地步?”姜予棠坐在下首,指尖攥紧了帕子,语气里裹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童锦清是她的侄媳妇,陪嫁丫鬟都是童家精挑细选的老人,如今竟凭空消失,这背后若无人动手脚,断断说不通。
满室寂静,烛火噼啪轻响在空气中荡开,却压不住众人心头翻涌的疑虑。
这便是古代世家非要费心培养家生子的缘由。
并非说家生子就绝不会背主叛主,只是相较外头买来的仆役,终究多了层保障。
他们的亲人族眷都在府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无形中便多了层制约,总好过这般不明不白地被人安插眼线,却连对方底细都摸不清。
“咱府里是不是也该清一清了?”齐泽忽然开口,指节在桌面轻轻叩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沉凝。
齐禹闻言侧目,眉峰微挑:“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前阵子怀淑出事,府里不是刚整治过一轮?”
“整治过,不代表就干净了。”齐泽抬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你们忘了阿霖当初落水的事?那会儿他刚出事,所有人的心思都扑在救治上,又是请太医又是寻秘方,后续追查的事一耽搁,便生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上次怀淑落水,咱们府里虽也揪出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可如今看来——”
话未说完,屋里的空气已悄然凝住。
那未尽之语里的深意,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有些隐患,就像墙角的霉斑,不是扫一次就能彻底根除的,稍不留神便会再度蔓延。
齐国公缓缓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相触的轻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也好。国公府自开国至今,传了四代,根基虽稳,内里怕是也积了些沉疴。是时候彻底清理一番,去芜存菁了。”
一句话落,厅内再无半分杂音。
齐国公面色沉静,眼底却藏着雷霆;齐泽眉头微蹙,似在复盘过往的疏漏;齐禹虽年少些,此刻也敛了平日的随性,神色凝重。
父子三人神色各异,却都透着同一份决心——这国公府的门楣,容不得半点蛀虫藏身。
既然要清理整顿,便绝不能只停留在嘴上。
戚氏跟姜予棠都是掌管中馈的老手,这事逃不开她们的手。
既要清理,就得按章法来,一步都不能错。
别看戚氏现在已将中聩交给姜予棠,多年不曾亲自动手整顿内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