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没用?戚氏嗔怪地瞥他一眼,忽而神色一动,对了,元达什么时候到?”
如今楚王一案尘埃落定,京中局势大洗牌,单元达回京述职,怕是要留在京城任职了。
秦姨母来信说,约莫两个月后到。怀清唇角扬起笑意,时间正好,咱们也该启程回京了。
那敢情好!戚氏眉眼舒展,望着远处云卷云舒,此番重逢,倒要好好叙叙旧。也不知你秦姨母如何了?”
“我来的时候,秦姨母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怀清轻轻抿了口茶,将茶盏搁下。
戚氏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尽是惋惜:“那陶家小子,也真是叫人失望透顶。”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檐角风铃轻响。
单元达表舅性情突变一事,在场众人皆知,却无人敢轻易提及。
齐国公望着远处朦胧山色,缓缓开口:“北境之地,荒寒贫瘠,在那里生存本就艰难,陶云峰戴罪之身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他从前是京中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朝跌落谷底,沦落到泥沼之中,这心里的落差......”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话未说完,其中的唏嘘与无奈,却已尽数蔓延开来 。
齐泽指尖轻轻叩着茶案,神色沉静:心志坚定者,方能在逆境中屹立不倒。那陶家表舅自幼顺遂,从未经历风雨,骤然遭此变故,才会不堪一击。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欣慰,好在元达念及旧情,为他购置庄子,还特意请了仆妇照料,往后的日子,想来也能安稳度日。
戚氏颔首,眉间尽是感慨:你们秦姨母以及元达对陶家,当真是仁至义尽。
可不是?怀清目光清亮,语气笃定,且不说陶家落难时众人避之不及,再者,他们本就不欠陶家分毫。这份情谊,已是难得了。
众人点头。
怀清垂眸转动着腕间玉镯,眉头轻蹙:说起来,三十几年过去,倒不知康王殿下如今身在何处?
她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凝滞,众人的筷子一顿。
他们虽未亲身涉入三十年前那场惊涛骇浪,但京中,康王一案仍是萦绕在宫墙内外的禁忌——如同悬在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看似尘封已久,却随时能掀起腥风血雨。
这桩旧案,早已不是单纯的往事,而是扎根在朝堂深处的毒瘤,碰不得,却也拔不掉。
康王...齐国公声音低沉,仿佛裹着陈年的尘埃,他是圣上同父异母的兄弟,与喜好清闲的赵王不同。那时的康王,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朝堂之上追随者众多,大有夺嫡之势。
那位曾令满朝文武倾倒的王爷,文能引经据典舌战群儒,武能执剑跃马震慑边疆,连当今圣上在储位之争时,都不得不忌惮他三分。
他顿了顿,可惜,圣上心有丘壑,棋高一着。那场争斗的结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结局如何,不言而喻。
据说康王殿下的身子骨...戚氏顿了顿,指尖划过鬓边银簪,鬼医莫不正当年断言,他活不过花甲。
齐禹握剑的手悄然收紧,记忆中父亲描述的画面翻涌而上:雪夜王府前,康王身披染血玄甲,利箭穿透肺腑时喷出的血雾,将阶下红梅尽数染红。
这位曾以兵法震慑北疆的王爷,自此落下顽疾,每至秋冬便咳血不止,连说话声都像破风箱般艰难。
当年那支穿云箭,射的何止是肺腑?鎏金碎屑混着茶水在青砖蜿蜒,宛如一道未愈的伤疤,听说他至今还留着那截箭镞——时刻提醒自己,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要付出什么代价。
原来那位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康王,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在宫墙阴影中延续着残喘的生命。
齐禹见怀清神色恍惚,不禁关切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