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卫青双手捧着朱漆托盘踏入殿中，金丝织锦衬着两套头面流转华光，瞬间引得满殿朝臣屏息。
托盘落地时，珍宝阁那套头面尤为夺目——数十颗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迸发出妖冶光芒，映得众人脸色泛着血色，倒像是将整座宫殿浸染成了战场。
夏姑娘，这两套任你挑选。惠安帝的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
夏怀清指尖抚过玉琳琅的精致缠枝纹，却在触及珍宝阁那套时顿住。
她抬眸望向龙椅上的帝王：若论气度，臣女以为珍宝阁这套更胜一筹。
且慢！苍老的呵斥声突兀响起，童阁老握着玉圭上前，死死盯着那套头面，圣上，老臣斗胆谏言——此乃前朝昭仁皇后之物！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群臣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民间偶现前朝旧物尚可容忍，可若是这象征皇后威仪的头面堂而皇之进入国公府……
齐国公扑通跪地，蟒纹玉带在青砖上撞出闷响：这……圣上明鉴！老臣真不知这珍宝阁镇阁之物竟是前朝遗物！
毕竟，他们在今日之前见也没见过。
夏怀清似是被惊得浑身一颤，指尖骤然收紧，方才接过的鎏金钗轻响，顶端机关应声而启。
藏在暗格里的素绢缓缓滑出，她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强撑着镇定抽出纸条。
满殿朝臣的目光如利刃剜来，她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字里行间的秘密灼穿眼底，只能惶然望向御座：这...民女实在不知...
交给咱家。袁德盛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侧，尖细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
夏怀清如释重负，几乎是将纸条塞进那双枯瘦的掌心。
惠安帝展开素绢的瞬间，玄色龙纹袖口下青筋暴起。
帝王缓缓抬眸，眼底寒冰几乎凝成实质，目光如箭般直射阶下跪着的楚王。
这纸条早已不是珍宝阁掌柜塞入的原物——怀清早就暗中完成调包。
齐禹顾忌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却深谙置之死地而后生之道，绝不能让任何指向齐国公府的痕迹留存。
而此刻，楚王与安远侯等人浑然不觉，那封暗藏杀机的密信，早已被替换成用他们自己准备的证据，经她删改润色后的致命利刃。
惠安帝的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殿内鸦雀无声。
帝王冷然示意袁德盛传递给楚王，楚王强撑着接过，虚浮的手指几乎捏不住信纸。
长时间戒断五石散带来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他连挺直脖颈都无比艰难，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蟠龙纹地砖上。
等他将信件一一研读，双腿早已瘫软在地上。
父皇明鉴！儿臣绝不会......定是有人陷害！楚王膝行两步，玉冠歪斜，额间冷汗混着胭脂晕染开来。
陷害？惠安帝猛然拍案，御案上青铜香炉剧烈震颤，铜铃相撞发出刺耳声响。
他周身腾起森冷杀意，目光如淬毒箭矢般射向阶下：珍宝阁乃你母妃留给你的私产，何人敢染指？应卫青！即刻带珍宝阁掌柜上殿！
早被授意的掌柜面如死灰，瘫软着被侍卫架至丹墀，磕头时额头已渗出鲜血：回禀圣上，那封密信确是老奴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