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一定要接!这是姿态!”
“关,也一定要入!这是忠心!”
“但,何时入,如何入,派谁入,得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目光如炬,提出了一个堪称大胆的方案。
“朱温新败,但根基未损,其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军主力必须坐镇中原,震慑宣武,此为根本!”
“但长安,我们不能不去。否则就是抗旨。”
“依隐之见,主公可立刻上表天子,称洛阳初定,百废待兴,主力暂时无法西调。但为表忠心,愿遣一员上将,率一支精兵,先行入驻京畿,听候陛下调遣,为王师前驱!”
“派谁去?派多少人?”
一旁的猛将赵猛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插嘴,他巴不得自己能立刻带兵去长安,会会那个什么李茂贞。
罗隐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赵都指勇冠三军,但此去长安,非斗勇,而是斗智。入关如探龙潭,需一员不动如山的沉稳大将,更需一位能洞察人心的谋主与之配合。”
李烨瞬间领会了罗隐的意图。
他的目光在帐中逡巡,最后落在一员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如铁的将领身上。
“霍存!”
“末将在!”
锐士都都指挥使霍存应声出列,声若洪钟。
“我晋你为龙骧军指挥使,统领锐士都五千精兵,即日西进!出潼关,驻扎华州,你便是我这位京畿防御使刺入关中的第一把尖刀!”
“末将领命!”霍存双目爆发出精光,轰然应诺。
李烨的目光又转向罗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军师,此次入关,你以龙骧军参军之名,随军同往。”
“霍将军主外,你主内。军务,由他决断;朝堂周旋,关中虚实,人心向背,由你洞察。”
“长安那潭水太深,我需要你这双眼睛,替我看清楚里面的每一条鱼,每一块石头。”
“属下,遵命。”
罗隐抚须微笑,这步棋,正和他意。
只派五千人,一支精锐。
既是给皇帝一个交代,表明了“臣已尽力”的姿态。
又不会让李茂贞那几头饿狼感到致命威胁,避免了立刻撕破脸的风险。
同时,将自己最锋利的矛(锐士都)和最智慧的眼(罗隐)插入关中腹地。
这步棋,进可席卷风云,退可扼守潼关。
精妙!
“至于洛阳……”李烨的视线转向降将张全义,“张公劳苦功高,当上表天子,请封司徒,仍以河南尹之职,总领洛阳政务。”
张全义闻言狂喜,当即拜倒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
“全义粉身碎骨,难报王爷大恩!”
“张归霸!”
“末将在!”
“命你为河阳三城节度使,率‘磐石都’进驻孟州!给我死死钉在洛阳的北面门户!兼顾洛阳城防!”
“末将领命!”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忠义军的势力范围被迅速梳理整合,新的防御体系和政治格局,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已成型。
而就在李烨调兵遣将,落子关中之时。
一封来自东面的加急军报,被送到了朱温的案头。
信上只有寥寥十余字。
“朱瑄兄弟,宴饮相贺,戒备松懈。可图之。”
朱温看完,将信纸凑到烛火之上。
他看着信纸在火焰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狰狞而残酷的弧度。
“传令庞师古。”
“三日之内,大军起行。”
“目标——郓州!”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天下这盘大棋,随着李烨与朱温的同步落子,再次变得波谲云诡,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