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玉螭剑,剑鞘上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当年在寿州,他就是用这把剑砍断杨行密的令旗。
议事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徐知诰的笑声:等陛下的灵柩运回洛阳,这龙椅...
谁准许你调动禁军?李昭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撞开殿门。
徐知诰的茶盏落地,溅湿了他崭新的紫蟒袍。
他转头时冠冕歪了,珠串乱晃着砸在脸上:陛...陛下?
李昭踩着满地碎瓷走过去,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联在灵州烧了野利仁荣的粮窖,又骑了一夜马,就为听听你打算怎么坐这龙椅。他抽出玉螭剑,剑锋挑起徐知诰的下巴,你调神策军守玄武门,让皇后殿的灯灭了——当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徐知诰的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打湿了胸前的补子:臣...臣是怕吐蕃趁虚而入...
住口!李昭挥剑斩断他腰间的金鱼袋,吐蕃?
你当朕不知道你跟夏州李彝超通了信?他从袖中抖出一卷密报,这是折家的暗桩从夏州截的,你许李彝超灵州盐场,换他帮你造势。
徐知诰的膝盖一软,跪在碎瓷上:陛下饶命!
臣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李昭的剑穗扫过他的脸,当年朕在寿州收流民,你说流民如草,烧了干净;朕在庐州开铁矿,你说铁是军器,百姓用不得。
今日你敢动朕的江山,朕便让你知道——他突然收剑入鞘,拉下去,贬为庶人。
亲卫何在?
殿外冲进二十个带刀侍卫,将徐知诰的亲信一一捆了。
李昭望着阶下瘫成一团的乱臣,突然想起苏慕烟常说的乱世需用重典,便让人取来笔墨,在龙案上写下《安国诏》:朕以布衣起于寿州,知百姓苦战乱久矣。
今徐知诰谋逆,已伏其罪。
自今日起,严惩贪墨,轻徭薄赋,有敢效尤者,朕必诛其族!
诏书刚抄完三份,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一个浑身沾着草屑的西域信使撞进来,跪得膝盖生疼:启禀陛下!
吐蕃赞普遣使来,愿以公主和亲,共拒西夏!
李昭捏着诏书的手顿了顿。
窗外的晨雾散了些,能看见宫墙外的柳树抽了新芽。
他望着信使腰间那面绘着雪狮的小旗,突然想起裴仲堪昨夜在灵州说的吐蕃与西夏有旧怨——或许这是个转机?
宣吐蕃使者下午进殿。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转身对苏慕烟的暗卫首领说,去皇后殿,告诉娘娘,朕回来了。
暗卫领命退下,殿外的阳光透过琉璃瓦洒进来,照在李昭龙袍的金线纹路上。
他摸出怀里的千里镜,镜片上的小蝴蝶在光里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早朝的钟鼓声,混着宫娥们打扫落叶的笑声——这人间烟火气,该是他要守的。
只是那吐蕃使者带来的和亲之议...李昭望着殿外飘起的柳絮,总觉得这看似顺遂的背后,藏着什么他没料到的变数。
玉门关外的风,似乎已经卷着沙粒,往洛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