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凝猛地甩开店主的手,指甲在朱友贞腕上抓出五道血痕。
他转身冲出偏殿,正撞上来报信的禁军统领:启禀陛下,西城门守军说......说要等看了李王的檄文再决定是否关城门。
段凝的声音带着哭腔,把带头的砍了,挂在城楼上!他踉跄着往御花园跑,身后传来禁军抽刀的脆响。
月光爬上宫墙时,他躲在假山洞里,听见外面传来喊杀声——是李继勋的飞骑营到了。
李继勋的玄铁刀砍断第三根宫灯的绳索时,灯油溅在他脸上。
他抹了把脸,血腥味混着灯油的焦糊味直往鼻子里钻。
前面影壁后突然射出一排弩箭,他旋身避开,刀光闪过,两个持弩的士兵惨叫着栽进荷花池。
段凝在假山洞!有士兵喊。
李继勋提刀冲过去,靴底踩碎满地的烛台。
假山洞口的守卫刚要放箭,被他一刀劈断了弩机。
洞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段凝举着个青花瓷瓶砸过来,李继勋侧身避开,瓶子撞在洞壁上,碎瓷片扎进段凝的手背。
饶命!
李王饶命!段凝跪在地上,龙袍被扯得乱七八糟,皇冠滚到了他脚边。
李继勋揪着他的后领拖出山洞时,他的膝盖在青石板上蹭出两道血痕。
洛阳城破时,李昭的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段凝亲兵的血。
他勒住青骓马,望着城楼上字旗在晨雾里翻卷,耳边是百姓的哭声——那些躲在巷子里的老弱妇孺,正从门缝里探出头,目光里带着怯生生的希望。
明德殿的龙椅被段凝重新刷了金漆,椅背上的刻痕还没来得及打磨。
李昭站在阶前,望着殿下跪了一地的朝臣,突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后梁龙袍——金线早已褪色,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煊赫。
他伸手按住龙椅的扶手,掌心传来粗粝的木刺扎进肉里的痛。
自今日起,废后梁年号。他的声音像洪钟撞在殿柱上,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改元建初,重建中央。
殿下突然响起抽噎声。
李振跪在最前面,肩头微微发抖。
李昭走下台阶,亲手将节度使印绶递到他手里:十年前你救我于乱军,如今,该换我护这天下了。李振抬头时,眼角的泪在晨光里闪着光,他捧着印绶的手直颤,像捧着整个破碎又重圆的山河。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昭接过急报时,指尖触到了信匣上未干的蜡印——是北方来的。
他展开帛书,耶律阿保机的名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大王?李振轻声唤。
李昭合上奏折,目光扫过殿外飘起的字旗。
风卷着旗角,露出旗面下新绣的幽云十六州图——那是他昨日命人连夜赶制的。
传孟知祥。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压在人心头的石头,让他来见我。
殿外的阳光正爬上龙椅的金漆,把李昭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罩住了椅背上借契丹铁骑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