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营那老匹夫前儿还说朕杀兄弟太狠，指不定早通敌了！小宦官捧着火星乱溅的火折子，哭丧着脸往外跑，正撞上来报信的禁卫军统领：陛下，珠江口发现淮南水师！
旗号是......是李昭的帅旗！
刘玢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踉跄着扑到窗边，顺着统领手指的方向望去——珠江水面上，密密麻麻的楼船正破开晨雾，最前面的主舰挂着八面赤旗，那是淮南军大帅的标志。
船头立着个玄色大氅的身影，虽然隔得远，刘玢却能认出那是李昭——前世在史书中见过的，结束五代乱世的那个人。
段将军，炮位校准了？李昭的手指搭在船舷上，能感觉到木头上还留着昨夜擦炮的桐油味。
段素隆站在他身侧，手里的算筹在晨光里闪着光：三水口的南汉水军只有十二艘楼船，帆都没张满，像是临时拼凑的。李昭望着逐渐逼近的敌阵，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们慌了。
开炮！
第一发炮弹炸在南汉军旗舰的船尾时，李昭甚至能看见敌将脸上的惊恐。
淮南军的炮船呈雁阵展开，十二门青铜炮同时轰鸣，弹片裹着火焰撕开敌船的帆布。
段素隆的算筹地掉在甲板上，他望着被轰成两截的敌船，声音发颤：大王，这是......
去年在寿州新铸的开花弹。李昭摸了摸炮管上的铭文，刘玢以为他的水军是天险，却不知我早让工匠把炮膛加厚了三寸。话音未落，最后一艘南汉楼船的桅杆地折断，砸进江里溅起老高的水花。
广州城的东门外，吊桥已经烧得只剩半截。
刘玢站在城楼上，望着火舌舔着码头的粮栈，浓烟里传来百姓的哭嚎——那些粮是给守城军的，现在全成了灰烬。
他抓着城砖的手在发抖，突然听见西门方向传来喊杀声：城门开了！
淮南军进城了！
不可能！
西门守将是朕的表舅！刘玢转身就往西门跑，却见宫道上跌跌撞撞跑来个小宫女，怀里还抱着半面琵琶。
那琵琶上的螺钿纹路他认得——是苏慕烟当年在节度使府弹的那把。陛下，西门守将......小宫女被他一把揪住头发，
守将大人说......说淮南王答应保他全家。小宫女哭着指向西门方向，他开城门时，怀里还揣着苏娘娘的信物......
刘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着远处西门洞开的缺口，淮南军的黑甲已经涌了进来。
身后传来禁卫军统领的嘶吼：陛下快走！
南门还没被围！他踉跄着往御花园跑，从假山下挖出个装着金饼的木匣，又扯下龙袍套上随从的短打——当年父亲教他守江山靠人心时，他只当是老糊涂的废话，现在才明白，没了人心，这江山连块破布都不如。
李昭站在广州城外的高台上，望着西门方向腾起的烟尘。
苏慕烟的贴身侍女小桃从城里奔来，鬓角的珠花歪了半边：娘娘说，西门守将已经倒戈，前锋营进了三条巷子。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城墙上摇摇欲坠的南汉龙旗。
报——刘玢从南门突围了！
李昭的手指在高台上的地图上划过，停在雷州湾三个字上。
他转头对身后的亲卫说：传李继勋，带飞骑营抄雷州半岛的陆路；再让水师派快船封锁海路。他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刘玢要是逃去占城......
末将明白。亲卫翻身上马，马蹄溅起的尘土里，隐约能看见广州城墙上新换的淮南旗。
被俘的南汉偏将跪在帐外，看着李昭的亲兵端来热粥，突然开口：将军，小人知道刘玢的船......
李昭的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目光扫过帐外渐起的暮色。
他知道，这一夜，岭南的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