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勒住马,望着黑黢黢的树林——营寨的灯火呢?
他心里突然发毛,刚要喝令撤退,就听头顶的一声。
成百上千支火把同时亮起,照得林子亮如白昼。
前排的战马受惊直立,撞翻了后面的骑兵。伏...伏兵!有人尖叫。
赵延嗣从树后转出来,手里的长枪挑着盏气死风灯。朱将军,夜里骑马不看路?他枪尖一挑,灯笼砸在朱瑾马前,火光映出地上密密麻麻的绊马索。
朱瑾的马前蹄陷进索套,他被甩出去三尺远,左肩传来锐痛——一支冷箭穿透了铠甲。
他滚进草丛,听见四周都是缴械不杀的喊杀声,突然想起杨渥的匕首,摸了摸腰间,只剩个空鞘。
天快亮时,润州城楼上的杨渥正啃着冷掉的肉包子。
他望着城下踉跄归来的数十骑,包子地掉在地上。
朱瑾被亲兵架着,左肩的血浸透了战袍,脸色白得像纸。废物!杨渥抓起茶盏砸过去,你带千人去,就剩这点?他转身踹翻了案几,竹简滚得满地都是,传我令,把朱瑾的家眷关进大牢!
城楼下的守军望着这一幕,有人悄悄把腰间的吴国旗帜往怀里塞了塞。
与此同时,李昭的帅帐里,郭崇韬正对着地图画圈。北门是润州最薄的城墙,赵延嗣的骑兵昨夜该到了。他抬头时,看见李昭正盯着案上的信——那是使者今早带回来的,被撕成碎片的信纸。
大王,还要再派使者吗?亲兵轻声问。
李昭捡起一片碎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宁死不降。
他想起前世史书里写杨渥性猜忍,好击球,此刻倒觉得可笑——这样的人,也配守淮南?不必了。他把碎纸拢进袖中,去,把我那套玄甲拿来。
暮色漫上润州城头时,守城的老兵揉了揉眼睛。
他望着北门外的荒草,突然僵住了——草浪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片黑点。
风卷过来,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他正要喊,就见最前面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张年轻的脸——是赵延嗣!
开城门!赵延嗣的声音裹着风,寿州军来护百姓了!
老兵的手哆哆嗦嗦摸向腰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回头看时,守城的百夫长正把钥匙扔在地上,钥匙串上的铜铃叮铃作响。
北门外的荒草突然分开,成百上千的火把同时亮起。
火光里,二字的大旗被风卷起,像团烧红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