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意裹着熟悉的栀子香漫过来,耳边传来软糯的声响,“墨哥哥,你怎么睡着了?”
墨琛睫毛颤了颤,混沌的意识还陷在寻不到人的绝望里,指尖先一步触到了温热的肌理——不是玉佩的冰凉,不是风沙的粗糙,是少年手腕细腻的皮肤,带着他记了一辈子的温度。
姜予安蹲在他身前,正轻轻把压在他脸上的《诗经》拿起来,书页间还夹着两片晒干的栀子花瓣,是去年暮春他偷偷放在里面的。
阳光顺着少年的发梢落在墨琛眼底,他猛地睁开眼,撞进姜予安带着笑意的眸子,那里面映着巷口的栀子树,映着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却没有半分“不见”的疏离。
墨琛喉间发紧,什么话都没说,伸手就将姜予安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像梦里那样,化作风消散在栀子花香里。
姜予安被他抱得微微发闷,却没挣扎,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墨琛替他挡完顽童后,他反过来安慰哭红了眼的墨琛那样:“墨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
墨琛埋在他颈间,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清浅的皂角香混着栀子香,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姜予安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攥着姜予安的衣袖,指腹蹭过布料上细腻的纹路,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嗯,做了个恶梦。”
“梦到什么了?”姜予安轻声问,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动作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
墨琛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没敢说梦里的颠沛流离,没敢说那些年寻不到人的绝望,更没敢说梦里自己垂垂老矣,只能攥着玉佩在巷口等死的模样。
他只把脸往少年颈间又埋了埋,声音带着刚醒的鼻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梦到你不见了,我找遍了江南塞北,都没找到你。”
风卷着栀子花瓣落在两人身上,姜予安听着他这话,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我这不是在这儿吗?再说了,我要是真走了,肯定会告诉你的,不会让你瞎找。”
墨琛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力道又重了些。
阳光暖得让人发昏,怀里的人温热真实,可刚才梦里的疼还刻在骨血里——那枚被退回的玉佩,那三年远远的守望,那满城寻找的绝望,还有鬓角的白发,都清晰得不像假的。
他知道,那不是梦,是他错过的一生。
此刻,他抱着姜予安,闻着满巷的栀子香,终于敢在心里悄悄说:安安,幸好,幸好你还在。幸好,我还有机会,把梦里没说出口的“对不起”,把迟了这么多年的心意,一一说给你听。
巷口的栀子风还在吹,墨琛终于松开紧抱的手臂,指腹却仍舍不得离开姜予安的衣袖,仿佛稍一松手,眼前的温暖就会如梦境般碎裂。
他望着少年眼底未散的心疼,喉结滚动了许久,那些在“余生”里憋了数十年的话,此刻终于冲破了怯懦的枷锁。
“安安,”墨琛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