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山羊胡闸官闻言,眼睛微微眯起,走了过来,打量着她:“哦?你是刘承旨府上的婢女?为何落单?还弄成这副模样?”他的语气带着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刘承旨?江疏影根本不知道那是谁,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她低下头,带着哭音道:“回……回大人,小人是负责看管小姐爱猫的,那猫儿顽劣,在船上乱跑,小人追赶时不慎落水,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找到这船……求大人开恩,放小人过去吧,小姐她……”她说着,还故意晃了晃身体,显得虚弱不堪。
那闸官盯着她,尤其是她腿上那明显是刀剑造成的伤口(虽然她用泥污尽力遮掩,但形状难改),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落水?还能伤成这样?你这婢女,倒是经历丰富。”
他这话意有所指,周围的兵卒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江疏影心中紧张到了极点,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漏洞百出,但这已是绝境中唯一的赌博。
就在这时,那闸官忽然对旁边的兵卒挥了挥手,语气平淡道:“既然是刘府的人,想必也没什么问题。放她过去吧,别耽误了刘小姐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放行,让江疏影和周围的兵卒都愣住了。
“可是,王闸官,她……”一名兵卒还想说什么。
被称为王闸官的山羊胡男子脸色一沉:“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刘承旨府上的人,也是你们能刁难的?赶紧开门!”
兵卒们不敢再多言,悻悻地启动了闸门机关。
沉重的闸门缓缓升起。
江疏影强压住心中的惊疑与不安,连忙低头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然后奋力划动小船,在无数道或疑惑、或不满、或审视的目光中,穿过了那最后一道关卡。
就在她的船身完全没入闸门后的阴影时,她似乎听到那王闸官极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过了此闸,便是临安。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她的后背。
她不敢回头,拼命划船,直到将长安闸远远甩在身后,直到小船汇入临安城内纵横交错的水道,被夜幕和城市的灯火逐渐吞没。
她成功了,进入了临安。
但那位王闸官为何放行?他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这座灯火辉煌的帝都,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紧握着怀中那两件冰冷的物事,如同握着一线微弱的、不知能否照亮前路的孤光,驶向这未知终途的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