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夜空被城市的霓虹染成一片暧昧的暗红色,如同苏菲此刻的心境,混沌而压抑。她位于乌节路的高档公寓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寒意。昂贵的香薰在空气中弥漫,却掩盖不住那股从灵魂深处渗出的腐朽气息。
刚刚结束与维克多·王的又一轮加密视频会议,讨论如何利用新收购的菲律宾餐厅作为节点,将一批来自非洲“矿业投资”的利润更隐蔽地汇入离岸迷宫。会议中,维克多再次隐晦地提及了某些“更刺激”的项目,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试探的光芒。苏菲熟练地用专业术语和谨慎态度应对过去,但挂断通讯的瞬间,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身上穿着意大利定制的真丝睡袍,价值足以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是完成第一笔大额洗钱后,“幽灵”作为“奖励”通过秘密渠道送给她的。公寓里摆放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是她亲自操办的那些“艺术品洗钱”项目中,几件无足轻重、却被她以“个人喜好”名义留下的“样品”。
物质上,她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家庭的债务危机早已解除,父母搬进了更舒适的房子,妹妹得以进入最好的国际学校。她甚至匿名向几家慈善机构捐赠了大笔款项,试图用这种徒劳的方式洗涤内心的不安。
但镜中的那个女人,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即使最顶级的护肤品也难掩那份从内而外的憔悴。她抬起手,轻轻触摸着镜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这只手,曾经在法庭上引经据典,扞卫法律的尊严;如今,却在键盘上敲击着一个个精心编织的谎言,构筑着通往地狱的金融通道。
“我是谁?”一个无声的问题在她心中呐喊。
她还是那个毕业于顶尖法学院、立志成为正义化身的苏菲·林吗?
还是那个在“谢尔曼·斯特林”律所熬夜加班、追求职业理想的精英律师?
抑或是现在这个……游走在黑暗边缘,为恐怖组织洗钱、腐蚀官员、搜集黑料的……共犯?
道德负罪感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脏。每一次成功的资金转移,每一次获取的隐秘情报,都像是在她灵魂的墓碑上多刻下一道罪孽的痕迹。她帮助“暗影”变得更强大,更隐蔽,而“暗影”的每一次行动,都可能意味着更多人的鲜血和苦难。那个被囚禁的魏锦荣,那些可能因她泄露的风控信息而得以流转的军火资金……她不敢深想。
恐惧则是另一重枷锁。对“幽灵”的恐惧,对维克多这类合作者的警惕,对执法机构的天罗地网的提防,还有对家人可能受到牵连的无尽担忧。那次在香港被跟踪的虚惊,像一根刺,永远扎在了她的神经上。她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下方是万丈深渊,任何一阵微风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巨额报酬带来的短暂安全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囚禁感。她被困在了一张由金钱、威胁和罪恶编织成的巨网中,无处可逃。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隐藏的、需要多重生物识别才能访问的加密分区。里面不是工作文件,而是一个私密的日记文档,以及一个不断更新的加密备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