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你个憨娃子,还管起你娘我来了,快走吧,路上小心点……”
北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两人在刘玉兰的念叨声中,踏上前往县城的道路。
革委会对面的老槐树落满了雪,像披了件白棉袄。
望朝和江步月坐在老槐树下,一人端了碗热呼呼的面条馄饨,慢悠悠地品尝着。
“来了。”江步月突然用肘子杵了下望朝的肚子,朝对面撇了撇嘴。
望朝抬眼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从革委会里走出来,穿着熨帖的中山装,肚子挺得像揣了个小面袋。
他头发梳得油亮,三七分的发线在雪光里格外显眼,走下台阶时,皮鞋底碾过冰碴发出脆响。
“钱主任下班啦?”门卫紧赶慢赶跑到他跟前,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
男人“嗯”了一声,手揣在裤兜往街角走。
望朝和江步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立马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跟钱立保持着一条街的距离,江步月精神力全开,像张无形的网罩着钱立的身影,直到看到他进了一家招待所。
“在这里能听见吗?”望朝站在街角,远远看着钱立的背影。
“小看你媳妇不是?那么多个柿子不是白吃的。”江步月看了眼一口汤没撒的馄饨面,满意地吸了口面条。
开始她的现场实时转播。
钱立一脚踏进招待所,皮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径直朝二楼尾间走去。
指节刚在木门上叩了两下,门就“吱呀”开了道缝。
“钱主任。”开门的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灰的黑衬衫,瘦得像根被晒枯的晾衣杆,颧骨高高耸着。
他看见钱立的瞬间,腰杆“唰”地弯成了虾米,点头哈腰的功夫,眼睛亮得吓人。
“周建,你他妈耍我?”钱立没等他让开身位,抬脚就踹在男人膝盖上,“压根没什么狗屁药方!”
周建“哎哟”一声跪倒在地,顾不得钱立的皮鞋尖还抵着他的胸口,
慌忙抓住钱立的裤脚,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声音都在发颤,“不、不可能!是那老头子亲口说的啊!”
“他说牛家祖上在太医院当医正,亲手整理了套医书,里面详细记载着很多药材的出处用法,还有很多失传的药方。”
“可药堂被抄那天,我眼睛都没眨地盯着,压根没见着那套书!”周建突然拔高声音,像是在说服钱立,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肯定是牛老头藏起来了!他就是想留着自己独吞!”
“对!就是这样!”周建猛地一拍大腿,眼神里燃起近乎疯狂的光,“牛老头就是自私!什么好东西都攥在手里不肯放!他是怕钱家得了药方,没人再去他那破药堂了!”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钱家作为传承百年的医药世家,别说京市,全国大半的药行、药材铺都得看他们脸色。
这些年钱家靠着给几位大人物调理身体,早就成了特殊存在,连前些年最严的那阵都没受波及,稳稳当当地坐着药业的头把交椅。
钱立闻言,若有所思地摩梭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