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探查(1 / 2)

望朝和江步月回到家时,堂屋还亮着油灯,刘玉兰披着棉袄坐在炕上,手里不停纳着鞋底。

见两人进门,立刻放下针线直起身子:“牛叔咋样了?”

望朝跺掉棉鞋上的冰碴,白气从嘴里涌出来:“烧退了些,娘您放心,下午我去县城买点药,晚上再去看看情况。”

江步月挨着她坐下,冻得通红的手刚伸过去,就被刘玉兰一把攥住往怀里揣。

粗布棉袄里裹着炕头的余温,熨帖得指尖发麻。

刘玉兰望着煤油灯跳动的火苗,缓缓点头:“应该的,但要记得逼着点人。”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儿子这些年总悄悄往牛棚跑,送衣服送粮食的,无非是念着牛叔的情分。

当年望朝被野猪顶下山伤了脑子,整天傻乎乎的,认不出人,连烧火的本事都不记得了。

还是牛棚那个被骂作“臭老九”的牛叔,冒着被批斗的风险,给望朝熬药施针,才让他渐渐恢复清明。

虽然出事前的记忆没有了,但好歹不像以前那么痴傻,这份恩情,她刘玉兰记到骨头里。

她当然也知道儿子跟牛棚那些人走得太近,就像一只脚踩在悬崖边一样,可要是让儿子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看着恩人遭难却缩脖子,那才真叫剜她的心。

午后三点的日头斜斜挂在西边,江步月背着刘玉兰用旧衣服改的布挎包,红布条在辫梢晃得欢快。

刚要迈过门槛,就被刘玉兰拉住胳膊:“月月乖,外头那风大得能刮破你的脸,咱不去,娘给你烤红薯吃。”

“不嘛不嘛!”江步月立刻耷拉眉毛,晃着刘玉兰的手左右摇摆,辫梢扫得老人手背发痒,“要吃糖!给娘买带芝麻的糖!”

她故意把“糖”字喊得拖长,眼角却偷偷瞟着望朝。

望朝立刻凑过来,挠着后脑勺嘿嘿笑:“娘,我媳妇儿长这么大没出过大队呢,我带她去县城买糖葫芦呗?

她现在嫁到咱家,想去哪就去哪儿,我会保护好我媳妇儿的,不让她掉一根头发!”

刘玉兰被两人闹得没法子,点着望朝的额头骂:“你个憨娃子,外头拍花子的人多着呢,小心她们把你媳妇儿拍去给别人当媳妇儿!”

望朝突然把江步月搂得紧紧的,梗着脖子喊:“谁敢拍我媳妇儿,我就把他脑袋拍进粪堆里!”

刘玉兰拗不过,只能叮嘱:“一定要一眼不差地看着月月知道吗?见了带红袖章的就远远绕开,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知道啦娘!”望朝拽着门闩往外拉,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江步月跟在后头踮着脚,学他的调子把尾音拉得老长:“知道啦娘——”尾音在寒风里打着旋儿。

望朝跨出门槛又回头,呼出的白起糊了眼:“娘,我们可能要天黑才回来,到时候直接去‘那边’看看情况,晚饭您自己念着吃,别省。”

现在粮食不经吃,不少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有的甚至只吃一顿饭。

就为了能多省点钱粮,以后日子好过些。

唯独望朝一根筋,非要坚持一日三餐,他总说人是铁饭是钢。

可刘玉兰改不了节省的老习惯。

孩子们不在家,她就着灶膛余温啃块冻窝头,或是干脆灌两碗热水垫肚子。

望朝最瞧不惯这个,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他不差钱也不差粮,没道理让老娘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