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名通讯参谋脸色惶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办公室,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声音带着颤抖:
“报告司令官阁下!参谋长!临汾……临汾宪兵队,自昨夜傍晚后,已失去联系超过八小时!所有呼叫均无应答!”
“什么?!”松岩雄一霍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收缩,“失去联系?八小时?这怎么可能?!难道临汾城……已经失守?连一份求援电报,甚至诀别电都发不出来吗?!”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他的头顶。临汾!那可是晋南重镇,是中条山前线重要的物资中转枢纽和囤积基地!如果临汾有失……
“不间断呼叫!给我用所有频率,所有密级,不间断呼叫临汾守军!一定要确认情况!”松岩雄一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变了调。
筱冢义男也被这个消息震得心头狂跳,但他强自镇定,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松岩雄一,劝慰道:
“司令官阁下,请冷静!或许……或许是电台故障,或是八路军干扰……临汾城防坚固,犬养少佐亦是沉稳之将,即便遭遇攻击,坚守一段时间应该……”
“应该?筱冢君!第九旅团一夜覆灭,第四旅团一夜覆灭!你觉得李云龙拿下临汾,需要多久?!”
松岩雄一粗暴地打断他,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狂躁,“立刻!立刻给长治守备大队发报,询问他们是否与临汾取得联系,是否听到任何动静!”
命令被迅速下达,但司令部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松岩雄一如同困兽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时而停下,死死盯着地图上临汾的位置,时而又颓然坐下,双手捂住脸庞。
这一夜,对太原第一军司令部的所有人来说,都显得无比漫长而煎熬。松岩雄一更是如同坐在火山口上,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他不敢去想临汾失守的后果,那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重大失利,更是政治上的灾难,是他个人军事生涯可能终结的丧钟!
天色,就在这种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一点点亮了起来。
清晨,派出的侦察机终于传回了第一份关于临汾的目视侦察报告。电报员拿着译好的电文,手都在发抖,迟迟不敢念出声。
“念!”松岩雄一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电报员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念道:“侦察机于临汾城上空盘旋三周回报:城头已无我军旗帜……城内多处仓库区域可见明显焚烧及破坏痕迹……未见我军士兵活动迹象……城门洞开……初步判断,临汾城……可能已易手……”
“噗——!”
电报员的话还没完全说完,松岩雄一只觉眼前一黑,胸口那股压抑了许久的郁结之气混合着滔天的怒火、无尽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如同火山般猛地喷发出来!
他猛地一张口,一股殷红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团凄厉的血雾,随即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司令官阁下!”
“阁下!”
“医务兵!快!快叫医务兵!”
筱冢义男和指挥部内的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脚步声此起彼伏。筱冢义男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昏迷不醒、面如金纸的松岩雄一,对着慌乱的人群厉声吼道:“快!送医院!立刻通知医院全力抢救!”
他看着被迅速抬走的司令官,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份关于临汾的侦察报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全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必须暂时扛起第一军的指挥重任。
他转向通讯参谋,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立刻……立刻给第41师团武岛联队发报!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赶到临汾城!探查确切情况,并……立刻上报!”
他知道,无论临汾城现状如何,第一军,乃至整个山西日军的态势,都已经因为李云龙和他麾下部队这石破天惊的连续打击,而发生了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恶化。
一个更加艰难、更加黑暗的时期,恐怕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