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岳山区,薄雾如轻纱般缠绕在山腰,沾湿了行军的戎装。一支庞大而略显臃肿的队伍,正沿着崎岖的山路,如同一条缓缓蠕动的钢铁巨蟒,向着根据地的方向艰难前行。这正是满载而归的李云龙所部。
队伍的核心是那十几辆吭哧吭哧、负载超标的卡车,由尖刀队员勉强驾驶着,车上堆满了最金贵的炮弹和机器部件。后面是绵延不绝的骡马大车,车轮深深陷入泥土,车上的物资用绳索和帆布捆扎得严严实实。
再后面,是二团的战士们以及县大队、区小队的同志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远超平时负荷的武器弹药,步履沉重,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疲惫与难以抑制的兴奋。
连续两天一夜的高强度作战和急行军,铁打的汉子也快到了极限,但胜利的喜悦和丰厚的缴获如同强心剂,支撑着他们不断迈动双腿。
李云龙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相对靠前的位置,他同样一脸倦容,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不时扫视着周围的山势和天空。他心里盘算着这批物资能给新一旅带来多大的提升,又能支撑他打多少场大仗,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旅长,看这架势,咱们今年都不用为弹药发愁了!” 跟在旁边的沈泉,虽然嗓子沙哑,但精神头十足,他看着望不到头的运输队伍,美滋滋地说道。
“嗯,是笔好买卖。” 李云龙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就是这搬家的动静太大了,走得也慢,老子这心里总是不踏实。鬼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正说着,一名报务员背着电台,气喘吁吁地从队伍后面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刚译好的电文:“报告旅长!386旅,老旅长急电!”
李云龙心中一凛,立刻勒住马缰,接过电文快速浏览起来。电文内容不长,却带着老旅长一贯的风格和关切:
“…我部已于凌晨两点彻底肃清黑虎岭之敌,第四旅团主力覆灭。闻你部有攻打临汾之意图,此计甚险!若不可为,万勿勉强,务必速撤!白日敌机猖獗,勿以缴获而损精锐,切记!…”
看完电文,李云龙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懊恼地叫道:“嘿!老子光顾着搬东西和赶路了,把这茬给忘了!忘了给老旅长报个信儿了!”
沈泉在一旁好奇地问:“旅长,老旅长说啥了?”
李云龙把电文递给沈泉:“你自己看!老旅长担心咱们在临汾城下吃亏,让咱们不行就赶紧撤,别让鬼子飞机给包了饺子。”
沈泉看完,也笑了:“老旅长这是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得手了啊!”
“废话!老子没汇报,他上哪儿知道去!” 李云龙笑骂一句,立刻对报务员命令道:“快!立刻给老旅长回电!就写:我部已于昨夜成功攻占临汾,毙日军宪兵百余、伪军一营,缴获大批物资。
现我已携主要缴获安全转移至太岳山区,剩余不便携带之物资已悉数销毁。我部行进虽缓,但已进入相对安全区域,请老旅长放心!”
“是!” 报务员记录完毕,立刻跑到一旁去发报。
看着报务员离开,李云龙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对报务员补充道:“等等!再拟一份电报,发给一团张大彪!”
沈泉疑惑地看向李云龙:“旅长,给大彪发电报?是询问他们那边的战况吗?”
李云龙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那表情活像一只偷到了鸡的老狐狸:“光是问问战况哪行?得给他们派个紧急任务!”
他清了清嗓子,口述电文,声音故意放大了一点,仿佛在强调其紧迫性:“命令!新一旅一团长张大彪,炮兵营长王承柱:你部在配合386旅完成作战任务后,无须等待我主力汇合,即刻以最快速度,携带所有武器装备,火速返回虎头山根据地,增援政委赵刚、副旅长孔捷所部作战!不得有误!”
沈泉听完,更纳闷了,他凑近李云龙,小声问道:“旅长,政委和孔副旅长那边……有情况?王家湾和虎头山根据地告急了?我怎么没接到电报?”
李云龙瞥了他一眼,一副“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的表情,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呀,就是个死心眼!
老子不让张大彪和王承柱赶紧带着人和炮回来,万一老旅长那边‘战事需要’,把他们,尤其是柱子那十门山炮给‘暂借’过去,老子找谁说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旅长盯着咱那点家当,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沈泉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竖起大拇指:“高!旅长,实在是高!您这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啊!还是您想得周到!要是老旅长真开口‘恭喜咱发财’,那咱这刚到手的炮营,怕是就得改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