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我回来了。”闵政南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敬意。
“回来了就好,先进屋吧,别都在院里站着。”陈婶热情地张罗着,“你们的房间我一直给你们收拾着呢,干净着呢!政北上学去了,估摸着晚上七点来钟就能到家。”
众人进屋,陈婶和李叔忙着倒水沏茶。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带着岁月的痕迹,却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那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盆,那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都透着浓浓的家的味道。
晚上七点刚过,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自行车铃响。紧接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学生装、身形清瘦、戴着眼镜的少年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正是闵政北。
他停好车,抬头看见正屋里透出的明亮灯光和隐约的人影,有些诧异。快步走进堂屋,当看清坐在八仙桌旁的人时,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脸上瞬间涌上毫不掩饰的惊喜。
“二哥!二嫂!你们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激动。目光转向闵政南身边的郑嘉雯和胡媛媛时,他稍微顿了一下,有些腼腆和疑惑。
闵政南朝他招招手,脸上露出难得的温和笑容:“政北,快过来坐下吃饭。我身边这两位,也是你嫂子,叫嫂子。”
闵政北很听话,虽然心中惊讶,但还是立刻乖巧地对着郑嘉雯和胡媛媛躬身问好:“嫂子好。”
郑嘉雯笑着点头回应,胡媛媛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深邃,让闵政北没来由地感到一丝紧张,连忙低下头。
饭桌上,气氛热络。陈婶不断给闵政北夹菜,念叨着他备考辛苦。闵政北在哥哥嫂子面前,也卸下了平日的沉稳,话语多了起来,脸上带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自信光彩。
“二哥,你放心,”他扒了一口饭,信心满满地说,“这次高考,我肯定没问题!模拟考年级次次都是第一,老师说只要正常发挥,重点大学随便挑!”
闵政南看着弟弟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有志气!好好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哥相信你。”
酒足饭饱,陈婶和李叔收拾着碗筷。闵政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从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
“二哥,”他将信递过来,语气稍微低沉了些,“这是……姐姐寄回来的信。”
闵政南接过信,信封是部队专用的制式信封,落款地址和番号都被仔细地涂抹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邮戳。他拆开信,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
信上的字迹娟秀却简短,是闵小玲的笔迹。内容更是言简意赅,只说她在部队一切安好,经组织介绍和批准,已与一位战友同志结为革命伴侣,手续已办妥,望家人勿念。没有透露男方的任何信息,没有描述婚礼的场景,甚至连一句像样的解释或歉意都没有,仿佛只是通知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闵政南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阵阵发凉。结婚了……领证了……就这么一封信?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他这个二哥,在她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闵政北一直小心观察着二哥的神色,见他脸色沉了下来,连忙小声安慰道:“二哥,你别生气……可能,可能姐姐在部队有纪律,或者有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所以才……”
闵政南沉默了片刻,将信纸慢慢折好,塞回信封,随手放在桌上。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算了,不提她了。天要下雨,她要嫁人,随她去吧。”
话虽如此,但屋内熟悉他性格的人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这句话,冷凝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