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六月十五日。香港,浅水湾。
屋内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林雨兰正坐在客厅的藤椅上,翻看着一本时装杂志,闻声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
“喂,是闵政南家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略显苍老的女声。
“是的,请问您是?”林雨兰的声音温婉,带着一丝疑惑。这个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是陈婶儿啊!你是雨兰吧?”对面的声音热情了起来。
“是我,陈婶儿,老家有什么事情吗?”林雨兰的心微微提起。若非重要事情,远在黑龙江玉泉镇的陈婶不会轻易打这个长途电话。
“没啥大事,就是知会你们一声,”陈婶的声音带着笑意,“政北这孩子,七月份就要高考了!这可是咱家头等大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回来看看?”
林雨兰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朝楼梯方向喊道:“政南!政南!下楼接电话,陈婶打来的,说政北要高考了!”她随即又对着话筒柔声道:“陈婶儿您稍等,我让政南跟您说。”
不到一分钟,沉稳的脚步声接近,闵政南接过了听筒。“陈婶儿吗?我是政南。您和李叔在老家都还好吗?”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对故人的关切。
“好,好着呢!”陈婶的声音透着欣慰,“政南啊,政北高考,你们能抽空回来不?孩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盼着呢。”
闵政南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好!我们马上安排,这就动身回去!”
数日后,黑龙江,玉泉镇。
从香港搭乘飞机直达北京,再辗转火车、汽车,一路风尘仆仆,闵政南带着三位夫人终于踏上了这片熟悉的黑土地。玉泉镇比起几年前变化不大,文华巷中学后墙,那套独门独院的青砖瓦房静静伫立着,比周围的土坯房显得格外齐整、气派。院门虚掩着,闵政南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
“吱呀”一声,院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正在院子里喂鸡的陈婶闻声回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
“政南!雨兰!你们可算回来了!”她快步迎上前,目光自然地落到闵政南身后另外两位气质各异的女子身上,笑容微顿,带着些许探寻,“这两位是……?”
闵政南侧身,简单介绍:“陈婶,这是嘉雯,这是媛媛。”他没有过多解释名分,但态度已然明了。
陈婶是过来人,眼神在郑嘉雯那明艳照人的脸庞和胡媛媛那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绝非普通女子的独特气质上转了转,随即了然,脸上露出带着些微揶揄的笑容,压低声音打趣道:“好你个政南,几年不见,真成了旧社会的老爷了?这都……三房太太了?”
闵政南无奈地笑了笑:“陈婶,您可别打趣我了。”
这时,正房的门帘被掀开,李叔披着一件旧军装外套走了出来。老人腰杆依旧挺直,看到闵政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点了点头,声音洪亮:“政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