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在老太太眼里简直是巨款!她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起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炕上。屋里的人也骚动起来。
最终,门还是被打开了。闵政南走了进去。屋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贫穷气味。炕上,一个干瘦的老头搂着两个半大孩子,还有一个眼神呆滞的中年男人缩在角落,都惊恐又好奇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那个叫孙石头的孩子,约莫八九岁,瘦得跟豆芽菜似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闵政南没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当然,隐去了黄皮子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家里一位“长辈”修行到了关口,需要心地纯净的孩子一句“讨封”的话来助力,成了之后还有重谢。他拿出十块钱,和之前的五块定金放在一起。
“一百块!”闵政南看着老孙头那震惊而贪婪的脸,“现在就给五块定金。事成之后,另外九十五块立马奉上。只需要孩子到时候照我说的,诚心实意地说一句话就行,绝不伤天害理,对孩子也只有好处,没坏处。”
一百块!够他们家吃几年粗粮了!老孙头的手都在抖。他看着炕上瘦弱的孙子,又看看那叠能救命的钱,最后一咬牙:“成!俺们干了!先生你说,要石头说啥?”
闵政南俯身,看着孙石头那双清澈却带着畏惧的眼睛,放缓声音:“石头,别怕。今天晚上,可能会有个…嗯,像个老爷爷一样的人来找你,问你句话。你呢,就诚心诚意地告诉他‘您像神,是个积福行善的神仙’。记住了吗?就这一句。”
孙石头懵懂地点点头,小声重复了一遍:“您像神,是个积福行善的神仙。”
“对,就是这样。”闵政南摸摸他的头,将五块钱定金塞到老孙头手里,“今晚别闩门。我们子时过来。完事就走。”
是夜,子时。万籁俱寂。 孙家那扇破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沙,悄无声息地滑入屋内。那是一只体型硕大、堪比山羊的黄皮子!它人立而起,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扭曲光线的雾气,使得它看起来像一个矮小、模糊的人形轮廓。它径直来到炕边,无视了其他在恐惧中瑟瑟发抖、死死闭着眼睛的孙家人,只盯着那个被轻轻推醒、吓得小脸煞白却还记得约定的孙石头。
一个怪异、尖细、仿佛刮擦玻璃般的声音,在死寂的屋里响起,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和紧张: “老乡……你看俺……像人还是像神?”
孙石头吓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但在爷爷暗中掐了一把的提醒下,还是鼓起全部勇气,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喊出了那句话: “您像神!是个积福行善的神仙!”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黄皮子周身朦胧的雾气骤然沸腾!它发出一声既不像欢呼也不像痛苦的尖锐嘶鸣!庞大的身躯在雾气中剧烈地抽搐、扭曲、变形! 嗤嗤的轻响声中,它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身灰色,变得漆黑如墨,油光水滑!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身形不断拉长、塑形!
短短几个呼吸间,雾气散去。 原地站着的,不再是什么黄皮子。 而是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六五、身形瘦削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仿佛凭空变出来的黑色粗布衣裤。然而,他的长相却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尖嘴猴腮,鼻子有点塌,嘴唇很薄,一双眼睛细长上挑,透着股说不出的精明和猥琐气质,组合在一起,堪称…不堪入目。但无论如何,他此刻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的形态!
他(它)激动地抬起双手,看着属于人类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又兴奋的笑声。
闵政南的身影此时才从门外黑暗中走进来,看了一眼化形成功的黄老爷,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九十五块钱尾款塞到还在炕上抖成一团的老孙头手里,然后对那兀自兴奋打量自己的黄老爷低喝一声:“走了!”
夜色中,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镇东的青砖瓦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