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政南裹了件半旧的军大衣,踩着满地沙沙作响的落叶,径直走进了生产队大队部。
书记赵大柱正猫在火炉边烤火,捧着个搪瓷缸子吸溜着热水,听见脚步声抬头,一见是闵政南,脸上立刻堆起有些局促又带点讨好的笑容。
“哎哟,政南大侄子来了!快,快进来烤烤火,这鬼天儿,说冷就冷!”赵大柱忙不迭地起身招呼。
闵政南没客气,走到炉子边伸出手烤了烤,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大柱:“赵书记,上次让你申请五四子弹的事,有信儿了吗?”
赵大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为难,他搓着手,压低声音:“政南啊,大侄子,不是叔不给你使劲儿…是现在这上面管得严呐!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公社武装部那头才…才批了这个数。”
他说着,弯腰从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包裹,递了过来。入手颇沉。
“就二百发,五四式的。”赵大柱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像耳语,“这还是看在你为咱们公社打过野猪保过庄稼的份上…再多,真是一颗都没有了!你可省着点用,也…也千万谨慎着点…”
闵政南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包裹,二百发,虽然远不够他心中预期,但在这个年头,能搞到这些已属不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谢了,赵书记。”
闵政南不再多言,将子弹包揣进军大衣内袋,道了声别,转身就出了大队部。赵大柱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秋风里,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喃喃道:“这煞星…可算打发走了…”
闵政南没有在村里多停留,骑着自行车,直接往县城蹬去。
阿城县药材公司门脸不大,里面弥漫着各种草药混杂的奇特气味。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拿着放大镜,对着柜台上那株闵政南带来的野山参反复端详,手指颤抖地抚摸着芦碗(根茎上的疤痕),数着那紧密得几乎难以分辨的层叠圈纹,又仔细看着主体上的铁线纹和珍珠点。
“这参…这参…”老师傅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老弟,你这参起码是这个数往上的年头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不够,再加一根(意指八十年到一百年),“难得!太难得了!品相还这么完整!灵气足啊!”
旁边几个店员也围了过来,啧啧称奇,这品相的野山参,他们药材公司一年也见不到一两回。
“您开个价。”闵政南语气平淡。
老师傅和旁边一个像是负责人的人低声嘀咕了半天,又拨了半天算盘,最后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伸出三根手指,又翻了一下:“六千!同志,六千块!这已经是咱们公司能给的最高价了!您要是同意,咱们立刻点钱!”
六千块!旁边几个店员都倒吸一口冷气,眼神火热地看向那株人参。
然而闵政南只是微微皱了下眉。这个价格,或许在阿城算是天价,但他隐约觉得,这参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去了省城,甚至更南边的大地方,遇到真正识货的买主,价格或许能翻上几番。现在他不像刚重生时那么急等钱用,这参,值得等更好的价钱。
“老登,你真是眼瞎,我再考虑考虑。”他摇摇头,小心地用红布和木盒将人参重新包裹好,在负责人和老师傅无比惋惜、几乎想拉住他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药材公司。
揣着那株价值六千巨款却未能出手的参宝,闵政南又蹬着自行车,来到了县城唯一的一家国营金店。
金店里灯光有些暗,玻璃柜台里陈列着些样式简单的金戒指、金耳环。一个老师傅正趴在柜台后打着盹。
闵政南敲了敲玻璃柜台。老师傅惊醒,推了推老花镜:“同志,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