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新拿起刻刀,这次刻得更轻更慢,“墨” 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几乎要隐进羊皮纸的纹路里。
“这样行了吧?”
他凑到图纸前,鼻子都快碰到纸了,“我看着都费劲。”
阿砚还没来得及答话,坊门 “吱呀” 一声开了,冷风卷着夜露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晃了晃。
木公拄着拐杖走进来,拐杖头在石板地上敲出 “笃笃” 的响。
他手里提着盏灯笼,昏黄的光罩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沟壑里还沾着铁屑,像落了层星星。
“还没睡?”
木公把灯笼挂在墙上的铁钩上,拐杖往墙角一靠,走到木案前。
他拿起假图纸,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才找到那个 “墨” 字,“刻得太浅,用桐油擦一遍就看不清了。”
石陀赶紧摸出桐油壶,往图纸角落倒了点,用布轻轻擦匀。
果然,那 “墨” 字的笔画淡了不少,若不盯着看,真像块污渍。
木公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更小的刻刀,刀身只有手指长,刀刃却亮得像霜。
他捏着刀,在 “墨” 字旁边加刻了个 “工” 字,这字刻得更细,笔画像头发丝,却深得多,透过羊皮纸能看到浅浅的印子。
“‘墨’字太扎眼,加个‘工’,合起来是‘墨工’。”
老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刻刀在他手里稳得像长在指尖,“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墨家工匠’的记号 —— 这是咱们的东西,就算被人拿去,也得留个念想,让他们知道,这手艺的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