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陀扛着铁钳站起来,铁钳上还沾着刚才的铁锈:
“我也去!我给李婆婆劈柴,上次看她家的柴火堆快见底了。”
三人走出机关坊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像个被擦亮的铜盘。
锻铁坊的火炉还剩点余烬,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煤烟香。
阿砚抬头看了看房梁上的机关鸟,它在月光里轻轻晃动,左翼的铜齿轮闪着冷光,右翼的木轴泛着温润的光,像两个吵架后又和好的朋友,肩并肩站着,等着天亮后一起飞向天空。
她突然觉得,墨家的 “兼爱”,或许从来就不是一刀切的 “无保留”,而是像这机关鸟的两翼,既要灵活地应对风雨,也要结实得扛住敲打。
少了哪一边,都飞不远。就像她和墨影,吵得再凶,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让这天下,少些流血,多些烟火。
石陀在前面走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打铁歌,铁钳甩得 “哐当” 响。
阿砚和墨影跟在后面,偶尔说句话,声音轻得像月光。
远处的田埂上,传来几声蛙鸣,像是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和解伴奏。
房梁上的机关鸟,还在轻轻转着,等待着属于它的黎明。
锻铁坊的油灯燃到深夜,灯芯爆出的火星像受惊的萤火虫,落在摊开的羊皮纸上。
阿砚慌忙用袖子去挡,粗布麻衣蹭过曲辕犁的尺寸标注,留下道浅浅的灰痕,把 “犁铧宽六寸” 的 “六” 字蹭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