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陀在角落搭了个小熔炉,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熔铜,坩埚里的铜水永远是温润的夕阳色;
墨影把测音仪改成了能自动比对的机关,铜条一震,对应的音名就会从匣子里弹出来;
阿砚则发明了“分层焊接法”,先焊音纹,再焊边缘,最后用细沙打磨,让焊缝比原铜还光滑。
墨禾也常来帮忙,他筛的陶土成了固定残片的最好材料,细腻得能填满最细的缝隙。
有次他不小心碰倒了残片,吓得脸色发白,阿砚却笑着说:
“碎了再修,修着修着就熟练了。”
终于,最后一块残片归位的那天,乐房里排开了半架编钟,虽然还不完整,却足以奏完《鹿鸣》的前半段。
墨渊亲自前来验收,弟子们穿着整齐的短打,手里握着软锤,紧张得手心冒汗。
“开始吧。”
墨渊的声音带着期待。
第一声钟响起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叮——”
清亮的声音像泉水从山涧涌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十六个音符串起来,汇成《鹿鸣》的曲调: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编钟的声音里没有铁器的冷硬,没有陶器的沉闷,只有温润的回响,像有只手轻轻抚过心尖。
木公站在最后排,背着手,肩膀却微微颤抖,没人看到他悄悄抹了把眼睛——
他年轻时听老巨子说过,这套编钟完整奏响时,连飞鸟都会停在房檐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