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架的炭火噼啪作响,油脂滴落,腾起阵阵焦香的青烟。
阿昆和三个同事围坐在小巷深处“老王烧烤”的矮桌前,脚边已经堆了七八个空啤酒瓶。
“不是我跟你们吹,”阿昆撸下铁签上最后一块肉,满足地咂咂嘴,“就这家,老王这肉串,全城找不出第二家!这味道,绝了!”
旁边的老张嘿嘿一笑,又递过去一把:“那是,不然能叫‘一绝’?快趁热,刚上来的。”
肉串烤得外焦里嫩,边缘微卷,咬下去有种异常的弹韧,混合着孜然辣椒的浓郁香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欲罢不能的独特肉香。
这几乎是他们加完晚班后的固定节目,用老王这独一份的肉串来犒劳疲惫的身心。
阿昆嚼着嚼着,动作慢了下来。
他无意间借着店里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起手中这根光秃秃的铁签。
签子头部有些弯曲,磨损得厉害,但在那细微的划痕和常年使用留下的黑色焦垢之间,似乎刻着几个极小的、几乎被磨平的字母。
他用指甲抠了刮,借着酒意,眯起眼辨认。
像是一个“Z”,或者“Y”,后面似乎还有个“A”。这不像是有意装饰的花纹,倒像是…某种刻印?
“看啥呢昆哥?肉串上还能看出花来?”小李醉醺醺地凑过来。
“没什么,”阿昆把铁签扔进脚边的签子桶,“就是觉得这签子,用了好久了吧,都刻上字了。”
“老物件了呗,”老张不以为意,“赶紧的,再走一个!”
几杯冰啤酒下肚,那点疑虑瞬间被冲散。
阿昆又拿起一串,这次他刻意没有大口咀嚼,而是用舌头细细感受那肉的纹理。
非常细腻,肌理分明,脂肪分布均匀得不像普通的猪牛羊,那种独特的弹牙感,以及回味里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于铁锈或者……他不敢深想。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炭火前忙碌的老板老王。
火光映照下,老王那张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庞忽明忽暗,汗水顺着额角流下。
他翻转肉串的动作熟练得近乎机械,那双小眼睛偶尔会抬起来,扫视一下店里的客人,眼神对上的瞬间,他会立刻堆起习惯性的笑容。
但阿昆总觉得,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或者说…麻木。
店里墙上的营业执照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边缘卷曲,店名就是简单的“老王烧烤”,经营范围写着“小吃服务”。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陈旧和敷衍。
“哎,你们发现没,”同事小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老王这店,好像只卖肉串和几样简单的凉菜,从没见他进过货。”
“人家都是凌晨去批发市场吧,你没看见而已。”老张反驳。
“可我住附近,从来没碰见过啊……”小刘嘀咕着。
阿昆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起身假装去墙边的冰柜拿酒,目光却快速扫过通往后厨的那道油腻的门帘。
门帘缝隙里,隐约能看到水泥地面和一个巨大的冰柜一角,冰柜嗡嗡作响,声音沉重。
角落里似乎堆着几个黑色的、厚实的大塑料袋,鼓鼓囊囊。
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同于烧烤烟气的、淡淡的腥甜气味钻入鼻孔。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酒醒了一半。
回到座位,他看着桌上那堆香气四溢的肉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诱人的色泽,此刻看起来却隐隐发红,像…他不敢再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正好瞥见脚下那根他刚才研究过的铁签。
它孤零零地躺在其他光滑的签子中间,那个模糊的刻印,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变成了一只嘲弄的眼睛。
“怎么不吃了昆哥?不合胃口?”老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围裙擦着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容,但阿昆却看到他擦手时,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细长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
“没…没有,好吃,就是可能喝得有点急了。”阿昆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