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像针一样扎进天宇的记忆——王奶奶的糖画确实甜,李大爷的薄荷糖带着点清凉,槐树上的秋千是他和几个伙伴一起搭的,红绳还是他偷拿奶奶纳鞋底的线搓的……
可他不能说。
“记不清了。”天宇避开林晓的目光,把徽章放进裤兜,“时间太久,很多事都忘了。”
林晓脸上的兴奋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怎么会忘呢?老槐里多好啊,街坊邻居像一家人,那年拆迁的时候,好多人都哭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家住在哪个院?我住三进院,门口有口井,夏天能冰西瓜。”
天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忘了。”
“那你认识阿宇吗?”林晓追问,“他是三进院的,小时候总爱爬槐树,还把我们的红绳都解下来,说‘许愿要靠自己’,气得我们追着他打。”
“阿宇”两个字像惊雷在美嘉耳边炸响。她猛地看向天宇,看到他握着膝盖的手瞬间绷紧,指节泛白,耳根悄悄爬上一层红。
“不认识。”天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我该回房了,明天还有事。”
他站起身,快步走向走廊,裤兜里的徽章硌着大腿,像块滚烫的烙铁。
客厅里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响着。
林晓愣在原地,喃喃道:“怎么会不认识呢……那徽章明明是老槐里的,他刚才摸徽章的样子,就像……就像摸自己的东西一样。”
张伟挠着头:“老槐里?我好像听我妈说过,她年轻时在那附近当过大厨。”
吕子乔摸着下巴:“不对劲啊,这徽章要是家人留下的,他怎么连住哪个院都不记得?还一口咬定不认识什么阿宇,林晓一提这名字,他脸都白了。”
美嘉没说话,只是盯着走廊的方向。天宇刚才的反应骗不了人——他认识那枚徽章,认识老槐里,甚至……认识那个叫“阿宇”的少年。他的闪躲,他的含糊,都在无声地承认:他和老槐里的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菲走到美嘉身边,低声说:“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他不仅认识我们,还藏着更深的过往,和林晓、和老槐里都有关系。”
林晓捡起最后一张照片,忽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个叫阿宇的男孩,脖子上总挂着枚一样的徽章,他说那是‘老槐里的钥匙’,能打开所有院门。”她看着天宇消失的方向,眼神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天宇刚才把徽章塞进口袋时,动作和阿宇一模一样,都是攥得紧紧的,像怕被人抢走。”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客厅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那枚不起眼的黄铜徽章,像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众人心里激起了比之前所有疑虑都要汹涌的浪涛。
美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心里忽然无比确定:天宇就是阿宇,那个爬槐树、解红绳、把徽章当钥匙的少年。他不是不记得,只是在拼命隐瞒,隐瞒那些和老槐里、和她、和所有人都相关的过往。
而那枚从相册里掉出来的徽章,就是打开秘密的第一把钥匙。
走廊尽头的房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光,像个沉默的谜团。天宇靠在门后,手紧紧攥着那枚徽章,黄铜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口的滚烫。他能听到客厅里隐约的议论声,能猜到他们此刻的怀疑,可他不能出去,不能承认——有些记忆一旦被唤醒,就会像老槐里的藤蔓,缠得人喘不过气。
徽章背面的编号“073”硌着掌心,像个永不褪色的印记,提醒着他:有些过去,无论藏得多深,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