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1的厨房飘着股焦糊味,胡一菲把最后一把葱花扔进锅里,铲子在铁锅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边缘焦得发黑,像她此刻心里翻涌的情绪——美嘉刚才在楼道里喊的那句“天宇回来了”,像颗火星掉进了油锅,瞬间炸开了满锅的回忆。
“一菲姐!糊了糊了!”张伟举着个漏勺在旁边蹦跶,他本来是来借酱油的,结果被胡一菲拽着当“试吃员”,此刻正盯着锅里的“黑暗料理”咽唾沫,“要不……咱们点外卖吧?我知道有家披萨店,能把芝士拉三米长……”
胡一菲没理他,把锅端起来往水槽里一倒,水流冲过焦黑的蛋块,发出滋滋的声响。她转身靠在料理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台面,节奏快得像在打鼓。“天宇……”她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恍惚,“他还认识我们多少人?”
张伟的漏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眨巴着眼睛:“一菲姐,你这话问的……他不是跟关谷、展博关系最好吗?肯定认识啊。”
“我不是说这个。”胡一菲打断他,眉头拧成个疙瘩,“他记得子乔当年吹的牛吗?记得美嘉总丢的钱包吗?记得你每次开庭前都要掉的假发吗?”她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记得……我们当年在天台打赌,说谁先让机械鸟飞起来,谁就当‘首席工程师’吗?”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了张伟的记忆池。他蹲下去捡漏勺时,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夏夜:天台的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t恤,天宇蹲在地上调试机械鸟的电路,关谷举着图纸喊“齿轮反了”,陆展博抱着台旧笔记本算数据,而胡一菲正叉着腰宣布“谁要是搞砸了,就负责洗全公寓的碗”。那天天宇笑着说“放心,我给机械鸟装了‘防砸碗保险’”,结果机械鸟刚飞起来就撞在了晾衣绳上,零件散落一地,逗得所有人笑成一团。
“他肯定记得!”张伟拍着胸脯保证,漏勺在手里转得飞快,“我上次在法院碰到关谷,他说天宇走之前,特意把机械鸟的核心零件拆下来,用锡纸包着藏在天台的水箱后面,说‘等大家都在的时候再拼起来’。那零件上还刻着咱们每个人的名字呢!”
胡一菲的指尖顿了顿,水槽里的水还在流,像在数着这些年漏掉的时光。她突然转身拉开橱柜最年用来装“惩罚道具”的,里面有子乔的“吹牛记录本”、美嘉的“丢三落四清单”,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天宇的字迹:“首席工程师竞选者:天宇。赌注:洗一个月的碗。”
“你看。”胡一菲把纸条放在台面上,灰尘在阳光里跳舞,“他连这个都记着,怎么会忘了别的?”可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有点发虚——七年的时间,足够让很多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就像她抽屉里的这张纸条,字迹虽然还在,却早就没了当年的温度。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美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的手机屏幕亮得晃眼:“一菲姐!你看!关谷发群里的照片!”
照片上,酒馆的木桌前围坐着三个人。天宇举着个黄铜齿轮在笑,眼角的痣在晨光里很明显;关谷正往他手里塞图纸,侧脸的线条比以前硬朗了些;陆展博趴在旁边的服务器上,手指着屏幕,嘴里不知道在喊什么。三人的肩膀挤在一起,像块严丝合缝的拼图。
“你看你看!”美嘉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天宇穿的这件夹克,跟七年前在画室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就是袖口磨破了点!”
胡一菲盯着照片上天宇的夹克,突然想起那年冬天,天宇总穿着这件夹克来3601蹭饭,袖口的破洞是帮关谷捡画具时被钉子勾的。她当时还嘲笑他“穿得像捡破烂的”,结果第二天就把自己的旧毛衣拆了,给他补了个补丁——是个歪歪扭扭的齿轮形状。
“他还穿着呢……”胡一菲的声音有点发哑,心里那块发虚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