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爱情公寓3602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关谷正对着电脑屏幕放大一张分镜稿,画面里的日式街道上,一个穿和服的老者正弯腰捡拾掉落的木屐,鞋跟处的磨损痕迹被他画得格外清晰。天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速写本的边缘,纸上是昨夜画的居酒屋暖帘,边缘处特意留了道浅浅的折痕。
“这里不对。”天宇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安静。他指着屏幕里老者的袜子,“和服配的应该是分趾袜,你画成普通棉袜了。”
关谷愣了一下,放大画面仔细看,果然发现自己画的是连趾棉袜。“奇怪,我明明记得爷爷穿和服时就是这样……”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哦!爷爷是因为关节不好,医生让他穿棉袜保暖,我把特例当成常态了!”
天宇的速写本从膝头滑落,他弯腰去捡时,关谷瞥见本子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暮色中的日式街道与分镜稿惊人地相似,街角的居酒屋门口,暖帘上的“月见”二字被风吹得扬起一角,边缘处的折痕与天宇画的分毫不差。
“这照片……”关谷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去年在横滨拍的。”天宇把速写本合上,指尖在封面上顿了顿,“当时觉得这暖帘的折痕很特别,就拍下来当参考。”
关谷却没放过那个细节:“你画的折痕比照片里的深两毫米,像是被人反复拉扯过。这也是参考吗?”
天宇的喉结动了动,窗外的鸟鸣突然变得刺耳。他想起三年前在横滨,那个总爱在居酒屋门口晒太阳的老婆婆,每天打烊后都会把暖帘摘下叠好,折痕就是这样一天天变深的。可这些往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可能是画的时候手重了。”他站起身想去倒杯水,却被关谷拉住了手腕。
“还有这个。”关谷点开另一张分镜稿,画面里的自动贩卖机侧面贴着张寻猫启事,上面画着只三色猫,尾巴尖缺了撮毛,“你上次说这是佐藤家丢的猫,可我爷爷家的邻居根本不姓佐藤,姓田中。”
天宇的心跳骤然加速,像被踩住的鼓点。他确实记错了姓氏,三年前那个丢猫的邻居明明姓田中,是他昨夜整理资料时混淆了。“可能是查资料时记错了,”他强装镇定,“这种细节很容易弄混。”
关谷却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可你连猫尾巴尖缺毛都画对了,那是田中家的‘小茶’小时候被狗咬的,除了街坊邻居,没人知道。”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天宇看着关谷手里的分镜稿,那只三色猫的眼睛被画得格外传神,像在无声地追问。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那些被视为“精准”的细节里,早已埋下了无数破绽,只是从前没人像关谷这样,把这些碎片拼在一起。
中午在3601吃饭时,美嘉抱着孩子念叨:“昨天带小小布去公园,看到个穿和服的日本太太,她行礼时居然是先低头再弯腰,跟天宇说的不一样呢。”
天宇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他确实说过“日本人行礼时先弯腰再低头”,那是从旅游手册上看来的标准礼仪,可真正在横滨住过才知道,老街的太太们行礼时总爱先低头示意,那是怕弯腰时头发掉进对方碗里——这个藏在生活褶皱里的细节,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可能是地区差异吧。”他含糊地解释,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美嘉说的那位日本太太,说不定就是住在居酒屋隔壁的铃木太太,她总爱在发髻上插朵玉兰花,行礼时低头的幅度刚好能让花香飘过去。
羽墨突然放下筷子,看着天宇:“上次你说关西人摆酱油瓶爱斜着放,我问过林学姐,她说其实京都的老店更讲究对齐桌边,反而是东京的居酒屋更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