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天宇的声音有些发飘,“可能学姐说的是新式店铺,我查的资料里说……”
“资料里不会说,”羽墨打断他,眼神里带着点了然,“只有住过京都的人才知道,老店的酱油瓶要对着门口,说是‘欢迎客人来添味’。你画的分镜里,酱油瓶确实对着门口,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子乔在旁边起哄:“哟,天宇这是被羽墨抓包了?难道你以前在日本偷偷住过?”
天宇的脸有些发烫,正想找借口,张伟突然举着张照片冲进来:“你们看我找到什么!这是天宇三年前在伦敦拍的照片,背景里有个招牌,上面的日文居然是横滨方言!”
照片里的天宇站在伦敦街头,身后的咖啡馆招牌上用日文写着“午后茶”,其中“茶”字的写法是横滨特有的异体字,这种写法连很多日本人都不认识,更别说从资料里查到了。
“这……”天宇的心跳像擂鼓,那张照片是他从横滨转机时拍的,当时以为没人会注意背景里的招牌,没想到被张伟翻了出来。
关谷突然笑了,拍着天宇的肩膀:“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画的居酒屋吧台,比标准高度低两厘米,说是‘方便老人坐’,那是我爷爷家的吧台才有的设计;你说下雨天日式街道的排水暗沟会冒泡,那是因为横滨的老街区暗沟里有特意留的透气孔,其他地方根本没有。”
他拿出自己的相册,翻到一张泛黄的照片:少年关谷站在居酒屋门口,旁边的天宇穿着件眼熟的蓝色外套,正弯腰给“小茶”喂猫条。“这是三年前你去横滨看我时拍的,”关谷的声音很轻,“你说你要去伦敦进修,其实是在横滨住了半年,对不对?”
天宇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眼眶突然热了。那些被他刻意隐瞒的往事,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破绽,原来早已被朋友们看在眼里。他总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那些对横滨老街的熟稔,对街坊邻居的惦念,早已顺着画笔、跟着话语,悄悄泄了底。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们,只是……”
“只是怕我们笑你对日本文化太痴迷?”胡一菲端着汤碗走过来,把碗往他面前一放,“你帮关谷完善分镜时,眼里的光骗不了人。那些细节不是查资料能弄来的,是住过、爱过才会有的温度。”
羽墨笑着补充:“其实我早就印证了。上次你说铃木太太的玉兰花总插在左边,我特意问过林学姐,她去京都时确实见过那样的老人,说那是‘把好运留给客人’的意思。”
子乔突然掏出手机:“说到这个,我上周托人查了横滨的居酒屋,还真有个叫‘月见’的老店,老板说三年前有个中国小伙子总来帮忙,画的速写比照片还像。”
天宇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松开了。原来那些他以为会被追问的破绽,早已被朋友们用温柔的方式一一印证;那些他不敢说出口的往事,早已在他们的包容里找到了归宿。
关谷把那张有天宇的老照片放进相框,摆在分镜稿旁边:“以后别藏着啦,你的横滨故事,说不定能让我的漫画更有灵魂呢。”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照片和分镜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天宇看着那些被一一印证的细节——暖帘的折痕、酱油瓶的角度、三色猫的尾巴、玉兰花的位置——突然明白,真正的破绽从不是错误,而是藏不住的真心;真正的印证也不是追问,而是懂你的人,总能从细节里,读懂你没说出口的故事。
他拿起铅笔,在新的分镜稿上添了笔:居酒屋的门框上,挂着串小小的中国结,那是三年前他离开时,铃木太太亲手编的。这个细节,他知道朋友们一定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