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撑着身子,刚想开口让王承恩传人进来。
殿外突然炸起一声怒雷般的咆哮。
“一派胡言!!”
是礼部尚书何如宠。
紧接着,顺天府尹刘宗周那苍老而悲愤的声音响彻云霄。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当年土木堡之变,于谦尚敢死守北京!如今陛下英明神武,岂可做那亡国之君,弃宗庙社稷于不顾?!”
“谁敢言南迁,谁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臣刘宗周,今日便撞死在这乾清门外,也绝不让陛下背负这万世骂名!”
砰!砰!砰!
沉闷的磕头声,一下下砸在金砖上,也砸在朱由检的心口。
朱由检浑身一颤。
羞愧,恐惧,愤怒。
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炸开。
他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冲下御榻,一把扯开殿门。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刺得他睁不开眼。
门外,刘宗周额头血肉模糊,却依旧死死地跪在那里,像一块风化千年的顽石。
“朕……朕不走。”
朱由检扶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眼泪夺眶而出。
“朕哪里也不去。”
“朕就死在这里,死在太祖皇帝留下的这座城里!”
群臣伏地大哭。
一片凄风苦雨。
就在这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给大明朝办丧事的时候。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报——!!!”
提督京营太监李凤翔,连滚带爬地冲到乾清宫前,跑丢了一只鞋都浑然不觉。
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份沾血的塘报,脸上的肥肉都在剧烈颤抖。
“陛下!大喜!天大的大喜啊!”
“安乡伯陈阳!率军突袭建奴侧翼,以新式火器大破敌军!”
“斩首一万余级!更阵斩建奴大将,贝勒阿巴泰!!”
死寂。
整个乾清宫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斩首一万?
阵斩贝勒?
这是自萨尔浒以来,大明对建奴从未有过的大捷!
朱由检愣住了。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塘报。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金子做的,闪闪发光。
“好……好啊!”
朱由检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鼻涕横流,笑得状若疯癫。
“朕有陈阳!朕有陈阳啊!”
“谁说大明亡了?谁说朕是亡国之君?!”
还没等众人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报——!”
“祖大寿将军已在遵化收拢旧部,听闻勤王诏令,痛哭流涕,现正率关宁铁骑日夜兼程,回援京师!”
双喜临门。
绝处逢生。
朱由检紧紧攥着两份捷报,指节发白。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群臣,腰杆第一次挺得笔直。
那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后的疯狂与狰狞。
“传朕旨意!”
“明日,皇极殿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