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臣,眼中满是悔恨与倚重。
“先生所言极是!朕……朕糊涂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王承恩道:“去!把袁崇焕之前上的奏疏,全都给朕找来!”
很快,三份落满了灰尘的奏疏被呈了上来。
崇祯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蓟州兵单,请速增兵备”、“蓟镇边墙残破,恐为虏骑所乘”……
他拿着奏疏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原来,袁崇焕早就看到了。
是自己,被朝堂上的党争蒙蔽了双眼,将他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悔恨、羞愧、还有一丝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位年轻的帝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传朕旨意!”
他猛地站起,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兵部尚书王洽,玩忽职守,着即罢免,听候查办!”
“擢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入阁办事,总揽京师防务!”
“再传旨!”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决定。
“命袁崇焕总督天下兵马,凡入京勤王之师,宣府、大同、山西各镇兵马,皆归其统一调度,有不从者,可以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
崇祯二年,通州。
“陈副千户,”张鸿功回头,看向队伍中那面貌截然不同的一角,语气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还是你的兵,精神头足啊。”
陈阳的一千兵马,虽然同样经历了长途跋涉,但队列依旧严整,步伐沉稳。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态,只有一种久经训练的坚毅。
“张总兵谬赞,”陈阳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拉练,“只是平日里吃得饱些,操练得狠些罢了。”
“吃得饱”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张鸿功的心里。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些面带菜色、眼神麻木的士兵,心中五味杂陈。
大军在通州城外指定的营地驻扎下来。
按照大明不成文的规矩,客军抵达防地当日,不发粮饷。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规矩,虽然腹中饥饿难耐,但想着熬过今夜,明日一早就能领到救命的粮草,军心总算安稳。
士兵们放下兵器,靠着冰冷的土墙,舔着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对明日的期盼。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却等来了兵部新的调令。
次日,天还未亮。
一名兵部的传令官策马冲入营地,高举着火漆封口的令箭,声音尖利地宣读着命令:
“兵部令!山西镇兵即刻拔营,开赴京师以北昌平镇驻防,不得有误!”
什么?!
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耿如杞和张鸿功冲出营帐,接过那道冰冷的军令,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军爷,我部将士跋涉千里,人困马乏,昨夜方至,尚未休整……”耿如杞急切地解释。
“这是兵部孙部堂亲自下的钧令!”传令官一脸倨傲,根本不听他解释,“建奴主力绕过蓟州,京师北面空虚,军情如火!耽误了军机,你们担待得起吗?!”
耿如杞被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