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破裂,人马齐坠,哀嚎被湍急河水瞬间卷走。
残阳西坠,战场逐渐安静。
镇中心的青石板裂的裂、陷的陷,血沿着石缝汇成细细溪流,被早春的寒风一吹,凝成暗红色的冰线。
贝延驹被反绑双手,压在跪地的膝盖下,肥硕的脸沾满尘泥,仍试图抬头嘶喊:
“我儿子——你们把我儿子怎样了?!”
林湛走来,铁靴停在他面前,声音比血还冷:
“令郎安然无恙。
只是从今天起,秋津镇东片——也归我管。”
他抬眼望向远处城门,那里,燕赵的玄青旗帜正被秦良玉亲手升起。
在暮色里猎猎作响,像替这座边镇,翻开新的一页。
残阳像被敲碎的火盆,熔金般的光泼在主街青石上,映得血珠滚落时闪着橘红。
李方清与秦良玉带两百燕赵步卒刚转过街角,迎面便撞见两千骑兵——
铁盔起伏如黑潮,长枪林立似秋苇,马鼻喷出的白雾瞬间遮没了半条长空。
没有号角,没有言语,两股洪流在狭窄的街筒里轰然对撞。
前排战马被长戟刺穿胸膛,悲嘶着人立而起,铁蹄踏碎石板,血浆从裂缝里溅起三尺高。
李方清纵身跃上马背,青衫在风里展开成一面猎猎的旗。
手中短剑贴着马颈抹过,血线激射,像横空划出的一匹赤练。
他脚尖一点鞍桥,身形拔起,落在第二匹马臀,剑锋顺势贯入骑兵后心。
借力再度跃起,竟在无数马头之间蜻蜓点水般穿梭。
所过之处,血花一朵接一朵绽开,仿佛死神在街心撒下一路猩红罂粟。
秦良玉比他更直接。
她弃枪换刀,双刃出鞘,一丈银光绕身飞舞。
冲来的骑兵只觉眼一花,雪亮刀弧已从盔沿劈到胸甲,铁叶崩飞,血雾喷得她半身赤红。
她旋步让过战马冲击,左手刀背磕开刺来的长枪,右手刀贴着枪杆滑进,刃口切断对方手指,顺势送入腋窝;
拔刀时带出一串细碎血珠,像红玉落盘。
有骑兵从屋顶跃下想偷袭,她头也不回,反手掷刀,寒光贯空,将那人钉在檐柱上,刀尾犹自颤鸣。
燕赵兵卒三人一簇,五人一队,背靠屋墙,用长戟勾马腿,用短斧砍蹄腕。
失去坐骑的骑兵轰然坠地,重甲撞得火星四溅,还未爬起,便被重盾压住胸口。
短剑顺着面甲缝隙刺入,一旋一挑,生命便像破囊的水般泄尽。
有人被战马拖倒,立刻滚入马腹下方,反手一刀割开马腹,滚烫的内脏倾盆而下,将跌倒者裹进腥臭与蒸汽的帷幕;
下一瞬,他浑身浴血地钻出,抡起战斧又扑向新的敌骑。
主街不过两丈宽,骑兵数量优势反成噩梦。
前马摔倒,后马收蹄不及,铁蹄踏碎同伴的胸骨;
枪阵被屋墙夹得无法展开,长兵乱作一团。
燕赵兵却如鱼得水,他们身披三十斤重甲仍能纵跃上墙。
踩着檐角飞身劈砍,或从二楼窗口倒悬而下,短钩勒住敌颈,借力一绞,人头像熟透的果实般坠落。
血在青石缝间汇成溪流,被无数铁靴践踏,溅起红雾,连残阳都黯然失色。
李方清杀得兴起,忽地一声长啸,踩着马背跃上屋脊,反手解下背后短弓,三箭连珠——
弦响处,街心敌骑头盔上的红缨齐齐断裂,仿佛被无形的镰刀收割。
趁敌惊愕,他翻身落地,剑锋贴地横扫,斩断三条马腿;
战马倾塌的瞬间,他借鞍桥再度跃起,如鹞子穿林,直扑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