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阵士卒齐声低吼,枪杆顿地,铁靴踏前一步,半月阵瞬间收紧;
东阵私兵亦抬盾迎上,双方锋口相距不足十丈。
空气里满是拉满的弦声与心跳。
贝延驹肥脸抽搐,笑意终于裂开,露出森白牙齿。
他缓缓举起马鞭,却在将落未落之际——
远处钟楼“当——当——”敲了两下。
低沉钟波滚过屋脊,像给这场对峙添了一声闷雷。
双方兵阵同时一震,杀机悬在鞭梢,只待下一息。
贝延驹的鞭梢在空中甩出一声爆响,像要把凝滞的空气抽裂。
“谁给你的胆子?
就凭你八百对六百?”
他啐出一口浓痰,肥脸抖动,
“老子城外还调着两千步骑,顷刻便到——碾你如蚁!”
林湛没有答话,只抬手从怀里抽出一支寸许粗的火药响箭,拉弦——
“咻——砰!”
赤红火球在百丈高空炸开,滚雷般的回声尚未落地,街头巷尾已涌出潮水般的身影。
铁匠铺、酒肆、磨坊、菜畦……
平日低头劳作的村民,此刻攥着所有能握的武器:
雪亮长刀、缺口短剑、磨尖草叉、甚至擀面杖与门闩。
他们无盔无甲,却以熟悉的小巷为壑,以屋墙为障,眨眼间填满了长街两翼。
男爵抬臂,声音不高,却压过万千脚步:
“我不会给你机会,等你的援军。”
“给我——上!”
魏烈一马当先,八百正兵如半月闸刀合拢。
第一排枪兵半跪,枪尾杵地,枪林斜挑;
第二排刀盾踏前,盾面迎箭。
对面子爵私兵尚未来得及整列,便被这股铁墙推得倒退三步。
正兵两翼分开的刹那,一千民兵从横巷杀出。
草叉高举,直搡马腿;
锄头抡圆,专砸胫甲。
子爵弓手刚欲放箭,侧墙窗洞里突然探出十几根火钩,钩住弓弦猛扯——
一阵噼啪,弓背俱断。
贝延驹坐下的黑鬃马被一根飞来的套索缠住前蹄,悲嘶跪倒。
校尉魏烈趁势扑上,长刀背磕飞子爵手中马鞭,反手刃口已压在他颈侧肥肉。
副将欲救,被民兵里一名老猎户一火铳轰碎肩甲,血雾弥漫。
主将被擒,军旗倒塌,六百私兵顿时失去脊梁。
有人掉头奔向东街,却被早已堵在巷口的木栅撞回;
有人跪地弃械,立即被几只草叉同时抵住喉咙。
残余几十名骑兵突出重围,沿着北河滩狂奔。
马蹄踏碎薄冰,溅起泥水与冰渣混合的冷雨。
男爵亲率轻骑五十,追至河湾。
一轮箭雨覆盖后,仅剩十余骑仓皇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