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轰然,八百杆长枪同时顿地,铁甲碰撞如暴雨击瓦。
晨光照在枪尖,汇成一条耀眼的银河,指向镇东——那里,风暴将起。
秋晨的雾气像一层未揭的纱,笼住镇东门外整片丛林。
秦良玉披铁甲、系赤巾,伏身于灌木之后,锐目穿过叶隙,紧盯高耸围墙。
忽有微光一闪——墙头探出半道人影,朝林里急速挥手。
那人青衫在风中猎猎,旁边立着个少年男爵袍角翻飞。
秦良玉眸色一亮,回身压低嗓音:
“主公已至,门为吾开——整队,出林!”
百余名燕赵兵卒同时起身,铁甲叶片相击,却压得极轻,只闻“沙沙”脚步,如暗潮涌出绿幕。
雾未散,门先启——沉重铁闸“咯吱”上吊,门洞大开。
朝阳恰在此刻破云,金光铺地,照在枪林刀壁上,像给这支静默的利刃镀了一层烈焰。
秦良玉抬手,掌心向前,身后阵列瞬间收声。
她望向门内挥手之人,唇角勾起锋锐弧度:
“进城——直捣蛇穴!”
李方清侧过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笑里藏刀的寒意:
“若不是你突然探头,我一人也能让这十颗脑袋落地,再亲自给燕赵儿郎开门。”
男爵弟弟林沣听得脊背生凉,却又忍不住咧嘴,压低嗓音回道:
“那……我还算来得及时?
省得您血洗东门。”
李方清轻笑一声,指尖在墙砖上敲了敲,像给这场暗斗定了节拍:
“省下的刀口,留着待会儿砍正主。”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眸色深沉如夜,一个笑意飞扬似晨,却都在同一条无声的战线上——
东门已开,风暴入门。
镇心东西交界,原本宽敞的十字长街被两堵铁墙堵得水泄不通——
东侧,子爵麾下的六百私兵排成楔形,前矛后盾,铁甲映日,寒光刺眼;
阵前,贝延驹肥硕的身躯裹在锦铁重甲里,手里攥着镶金马鞭,脸上却挂着轻慢的笑。
西侧,男爵的八百士卒列成半月长阵,枪尖斜挑,弓弩压弦;
林湛居中控马,披风猎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鼓风未动,杀意已凝。
贝延驹率先扬声,语气像在训诫自家晚辈:
“小林呀,翅膀长硬了?
敢跟本爵刀兵相见?”
林湛抬眼,嗓音冷硬:
“子爵大人,秋津镇西片——一寸不让。”
“好!”
贝延驹哈哈一笑,马鞭直指前方,
“两条路:
一,把我儿子毫发无损送回来;
二,本爵亲自踏平你男爵府,自己进去搜人——你选!”
林湛不语,只抬手打了个响指。
阵后校尉魏烈应声而出,手提一名五花大绑的青年——
锦袍破碎,鬓发散乱,正是贝羡。
他被重重掼在阵前青石板上。
嘴里塞着破布,仍“呜呜”挣扎,眼神惊恐。
林湛目光如刀:
“人,在此。
子爵有胆,便自己来领。”
校尉一把扯掉破布,贝羡立刻嘶哑大喊:
“父亲救我!
——林大愣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我!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