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随手翻了两页清单,便把它推到一旁,像拂去几片落叶:
“治安总部初创,处处要用钱。
这些赃银赃物,你尽数留下——
充作军饷、修缮营房、抚恤被掳妇孺,不必再向户部请批。”
李方清肃然起身,深深一揖:
“殿下厚赐,方清代麾下八百兵卒叩谢。”
公主又抛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叮叮当当落在案几上:
“还有一桩喜事——你的总官府邸昨夜里已收拾妥当。
原是前朝旧贵空置的‘澄园’,父王下令连夜修葺,添了校场、箭道、刑讯地牢。
今日便可入住。”
李方清双手接过钥匙,掌心微热:
“臣惶恐,竟在王城也有落脚之处。”
公主轻笑摇头:
“别谢我,要谢便谢父王——
他说,‘既要他替我磨刀,总得给他一块好砥石’。”
晨光透窗而入,落在钥匙上,映得铜光如金。
李方清抬眼,正见公主眸中狡黠一闪而逝——那眼神仿佛在说:
“刀已给你,砥石也给你,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把整座王城,削成父王想要的模样。”
出了公主的宫殿,李方清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李方清见过这个人,正是二王子的随从。
他向李方清招了招手。
李方清便走了过去,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低行,檐角风灯掠窗而过,投下刀切般的光影。
车厢里,二王子的随从只低声一句:
“殿下在等您。”
便不再言语。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声音闷而短促,像故意绕开夜巡的更鼓。
片刻后,车辕一顿,停在一处幽深的侧门前。
门额无匾,只悬一盏孤灯,灯火被黑漆墙面吞去大半,照得“林玄”二字若隐若现。
随从掀帘,李方清俯身而出。
夜风带着湖水的腥凉扑面而来——
此处并非正殿,而是二王子私园“藏星小筑”,平日连内史都不得擅入。
朱门无声自开。
院内只点了几盏琉璃灯,照见一条碎石小径,尽头竹影摇曳。
二王子林玄披了件月白轻袍,负手立于回廊之下。
灯火在他侧脸勾出凌厉的轮廓,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冷剑。
林玄抬眼,声音压得极低:
“昨夜之事,你做得比我预想的更绝。”
李方清拱手,语气听不出波澜:
“殿下过奖。
只是按律行事。”
林玄低笑一声,侧身让出一步:
“进来吧。有些话,只能在这里说。”
李方清走进室内:
“有一些孤寡妇孺无家可归,还望二王子收留一下。”
“你会这么好心,让我去收这些被囚的妇孺?”
二王子倚栏而立,指尖轻敲扶栏,声音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探究。
李方清笑得温雅,像春夜里的暖风:
“殿下仁心,若肯出面收容,便是雪中送炭。
百姓口口相传,史书落笔成章——
二王子仁德之名,顷刻便可盖过王城所有金碧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