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路。
只有脚下冰冷的碎石和前方无尽的灰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四肢百骸深处泛起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般的虚弱麻痒,再次迈开脚步。
这一次,目标明确——那块巨岩。他需要一个暂时的遮蔽,一个喘息和观察的据点。
步伐依旧沉重,每一次抬腿都牵扯着新生的肌腱,但动作间少了几分最初的滞涩,多了几分在痛苦中淬炼出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赤裸的脚掌踏过尖锐的石屑和冰冷的沙砾,留下一个个带着湿痕的印记,很快又被荒原的风拂去。
每一步,都远离着废墟的死亡阴影。
荒原的风卷起细微的尘沙,呜咽着掠过耳际,如同亡魂的低语。
远处,似乎传来某种低沉而悠长的、非人的嚎叫,穿透凝固的空气,遥遥回荡。
距离在脚下艰难地缩短。
那巨岩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嶙峋的轮廓愈发狰狞,表面深褐近黑的岩体上,蜂窝状的孔洞密布,如同被无数虫豸蛀空的朽木。
每一步都踏在尖锐的碎石与粗糙的砂砾上,新生的脚底虽已坚韧许多,仍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粒棱角的硌刺,带来持续的、细密的痛楚。
荒原的风愈发凛冽,卷起的尘沙如同冰冷的砂纸,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拍打着尚未完全愈合的细小伤口,带来阵阵刺痒与微痛。
右臂深处,那点翠意搏动的节奏似乎也因这恶劣的环境而加快了几分,每一次搏动,流淌出的精纯生机便更迅捷地涌向四肢百骸,抵御着蚀骨的寒意与疲惫的侵蚀,修复着被砂砾擦出的细微血痕。
左腿的迟滞感在持续的行走中,被这股生生不息的力量缓慢地化开,动作虽仍带着新生的笨拙,却已能勉强跟上步伐。
终于,他踉跄着抵达了巨岩的阴影之下。
巨大的岩体投下浓重的阴影,隔绝了部分凛风,但空气中那股原始的荒芜与死寂感却更加浓郁。
岩石底部并非完全贴合地面,而是在靠近根部的地方,因风蚀和地质运动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向内凹陷的巨大缝隙。
与其说是洞穴,更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微微张开的巨口,内部幽暗深邃,散发着岩石本身冰冷的土腥气和一股更加陈腐、若有若无的霉味。
程野在入口处停下,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起伏。他警惕地扫视着这片临时找到的“庇护所”。
入口宽约丈许,高不过一人,向内倾斜延伸,深处则完全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洞口边缘散落着一些灰白色的碎骨,形态怪异,分辨不出属于何种生物,早已风化得酥脆。